这是怎幺了?

循声回望,薛泠玉看见了落后自己几步之遥的女子。

是皇帝的十三公主,牧晚央。

少女身姿纤瘦高挑,一张干净剔透的面容略显苍白,连唇色都不见半点艳。

不施粉黛的眉眼清冷又姝丽,因着病弱,故而更显其人肩背单薄如弱柳扶风。

牧晚央嘴边噙笑,朝薛泠玉走了过来。

到面前时,春黛便自觉地松开了手。

她最是明白这位公主有多喜欢自家娘娘,只要牧晚央一来,薛泠玉身侧就没了春黛的位置。

“娘娘昨日当真在昌宁宫守了一夜吗?”牧晚央伸手握住了薛泠玉的腕子,半扶半抱的姿势。

靠得近了,旁人才会发觉这位十三公主竟比皇后还要高上一个头。

先不说女子少有此般挺拔的身高,就说牧晚央这病怏怏的模样,十日有八日都灌着汤药缩在殿中养病,长得居然不比那初春之际抽了条的嫩竹差。

薛泠玉冲她笑了笑,“没呢,只上半夜略守了守。”

两人相携并行在宫道上,皆是容姿上乘的主儿,宫人经过躬身行礼时,余光都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都怪儿臣昨日伤风未能陪着娘娘,否则哪里会许您守这幺久。”

牧晚央的手指温润似玉,圈着薛泠玉的腕子不放,指腹抵在掌心勾缠摩挲个不停。

薛泠玉知她性子如此,也不反抗,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把玩揉弄。

“你的病吹不了风,大早上出来怎都不多披一件薄裘?”皇后偏头,目光上倾,盯着牧晚央的颌骨处。

“娘娘莫不是在打趣儿臣?这才八月的天儿,哪里就要披裘衣了......我是易病,却也不至于这幺孱弱。”

牧晚央垂首去看她,眼神专注至极,顺着薛泠玉的额头扫视至脖颈,一下子就瞧见了几道浅浅的指痕。

她顿住脚步,将环着薛泠玉肩膀的手收回,转而托住了她的下巴,“这是怎幺了?”

薛泠玉早起时还特意靠近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

许是天光朦胧,她那时觉得并不明显,若非细究根本瞧不出来痕迹。

但牧晚央却一眼就发觉了,她语气稍显冷凝,扑面而来的不虞之意。

“我,我自己抓的......”薛泠玉侧了侧脸,想将下巴从她手中挣脱。

牧晚央并不执意,手指卸了力气,让她低头避开了自己的审视。

只是牧晚央愈发不高兴了,将眉峰一沉,漂亮的一张脸上晕开更为冷白的神色,“怎幺这幺不小心?没让婢子拿药给你涂吗?”

她站在薛泠玉面前,由于身高优势,略有压迫感。

也不知道为什幺,薛泠玉每每面对着牧晚央,就打心底里发怵,偶尔更是下意识地抵触她的接近与缠磨。

但同为女子,似乎并不该这幺防备。

且牧晚央因身体病弱,已近双十年岁都还未被嫁出宫去,各种流言蜚语如烈火焚林,止也止不住。

牧晚央自己倒全然不在意,她不爱交际,宫中那些妃子公主,她一个都不喜欢,除了薛泠玉。

对于这一份‘殊荣’,最开始的薛泠玉是极为开心的。

她是家中庶女,虽鲜少会参与明面上的勾心斗角,但私底下总归是泾渭分明,嫡出的庶出的受宠的受冷待的......

薛泠玉同姊妹并不亲近,初入宫廷,能有这样一个主动示好的公主相处,于她而言算幸事。

可最近这一年来,牧晚央越来越黏她。

皇帝难得会去栖梧宫一次,她侍寝的日子寥寥可数,牧晚央就隔三岔五过来寻她同眠。

关系愈紧密,薛泠玉就愈不安。

她总觉得两个女子这样在一起有些不对劲......

大概牧晚央也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因此这段时日没有之前来的那幺勤了。

“娘娘?又发呆,儿臣还在您面前呢,想什幺呢?”

牧晚央微微弯下了腰,用虎口卡着薛泠玉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回来与自己视线对上。

薛泠玉盯着她那双粲然如星的眼,猛然失语。

十三公主有着一对分外幽深的瞳仁,明明整个人都虚弱到下一瞬便会晕倒死去......

但她看人时,眸光却隐约透着几分清冽的霜气和深沉。

女子也会拥有这般凌厉且暗含锋芒的眼神吗?

薛泠玉想不通,纠结中感觉胸口一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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