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时蒙上了一层厚厚迷雾的记忆,在陷进黑甜梦乡的时候就自动解封了。
等我从不停下坠的失重感中终于站稳脚跟时,一身休闲装的女人已经坐在了明亮宽敞的候机厅,正在和苏安一起准备登机。我透过对面大大的落地窗,看着停机坪上熟悉又陌生的巨大铁鸟,心中全是迷惑和不解。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境吗?这种比科幻片还要真实的场景真的是我那贫瘠的想象力可以凭空捏造出来的吗?
但女人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些造型流畅的机械上多做停留,习以为常地一扫而过后,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苏安身上。
“苏安,还要等多久呀,我都快睡着了。”赶早班起了个大早的女人把头枕在了苏安看上去瘦削,但其实覆盖有匀称肌肉的肩膀上,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苏安擡起手腕,看了看表报了个时间:“快了,再过半小时就可以登机了,一会上飞机了还可以接着睡。”
“马上就可以见到我的爸爸妈妈了,苏安你紧不紧张呀。” 女人微微擡起头,看向苏安的侧脸。流畅的下颌线和分明的喉结给这个男人在温润的气质下增添了几分干练,看得女人心痒痒地,伸出手调皮地摸了摸因为吞咽唾液而上下滑动的骨节。
“好紧张哟,万一叔叔阿姨不喜欢我,那我可怎幺办呀。” 苏安把女人作乱的手捏住,不松不紧地笼在手心,假装可怜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是呀,那可怎幺办呀,爸爸妈妈不喜欢的男人我才不要。”作势就要将手抽回,却被紧紧握住。
“那我就只能天天守在你家门口,风吹不走,雨打不动,化身为蒲草,来磨你这块磐石咯。” 苏安一边一脸忧伤的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挠女人的痒痒,让这个笑成一团的人在椅子上扭成麻花。
“去去去,你得自挂东南枝了我才信你。”
“好狠的心呀,罢了,谁让我上了你的贼船呢。现如今,你就是想要将我抛下也是不能的了。”
说完苏安就把女人圈在怀里,在假意挣扎的女人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引来不少旁人的注视,不过看到苏安那张俊俏的脸又都露出面目模糊的了然笑容,反而是女人的耳根都红得热烘烘的。
好奇怪的对话,这带着别致韵味的腔调竟然让我听起来十分顺耳,每一个字都好像熨贴在我的心头,让我因为再次陷入梦境而焦躁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带着强烈的既视感上了飞机,女人果然上了飞机就头一歪开始睡觉,我也只能跟着在眼皮的黑暗下默默熬着。但耳边传来的动静,告诉我苏安一直在电脑上敲着键盘,不知道在忙些什幺。好想睁开眼看一眼屏幕,但不受我控制的眼皮粘得比超级胶水还要紧,连一丝缝都没有留。乘客交流的声音,空乘服务的声音,飞机引擎的声音,空调冒风的声音,和苏安敲击键盘的声音汇聚在一起成了我对这段旅程的全部记忆。
而出机场时,一路小跑飞扑到一个中年女人怀里的女人,像终于归家的鸟雀,快乐地将自己的母亲连根拔起,转上了好几圈。在一众面目模糊的路人中,只有这一对夫妻有着清洗的面容,我仔细地观察着,想从他们的脸上推测出女人的长相。
“妈妈妈妈,你看谁来了。”
终于想起来这趟回家是为了带苏安回家见父母,女人和妈妈腻了好一会才羞赧地指着已经和中年男人聊起来的苏安,给自己的母亲介绍。
“是苏安吧,我家崽崽这些年都麻烦你照顾了。”
中年女人乐呵呵地和苏安问好,在女人小声抱怨“我都这幺大了怎幺还叫我崽崽啊。”的背景音里,一行人其乐融融地向机场外走去。
在车上,我羡慕地看着女人腻在妈妈身上,各种撒娇卖痴,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所有的新鲜事 一股脑全部塞给这个眉目慈祥的母亲。而坐在前排开车的父亲,也时不时插上两句话故意逗趣,惹的女儿耍小脾气,再由苏安从中间探过来的说些好听的话安抚。
被全家人宠着的小公主,从来都是张扬的,恣意的。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光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用鲜活的生命力凝聚着永不枯竭的爱,并毫不吝啬地挥洒给身边的人。
这种熟悉的代入感又来了,莫名得让我想笑。
从流星街里饱受凌虐侮辱长大的孩子,怎幺会对这种一片祥和的家庭剧感到熟悉呢?即便是我真正拥有的那短短三年的记忆,也充斥着各种血腥暴力和痛苦。从伊路米身上照镜子学来的荆棘一般扭曲交错的爱意,让我只能面目扭曲地看着这一家四口,在各种欢笑和打闹中,在一辆闯红灯的轿车疾驰而来时,化作了无数片细碎的渣滓。
轮胎在猛打方向盘时与地面摩擦的尖啸声,颅骨磕在前排座椅上颈椎错位的清脆声,窗户破裂碎屑划破皮肤的血液飞溅声,路人惊恐破音的尖叫声……
扭曲崩坏的线条从模糊的背景开始坍缩,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开始一幢幢垮塌,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光怪陆离。父母苏安都如火堆旁的蜡像融化成流体的怪物,又在后续的撞击下碎成一块一块固体。只剩下女人是唯一的奇点,视线里全是红与黑,而我困在透明盒子里再次下坠。
这才是我熟悉的结局。
把短暂的美好撕成碎片,用无边的混沌侵蚀色彩。
最终大家都是一样痛苦的人,谁也别想逃。
但为什幺我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人挖出来了一样疼痛……整个人内脏都被掏空,置换成粘稠沉重的哀伤,压在我的脊柱上让我只能蜷缩成一团,嘴里不断哽噎着喘息,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砸在膝盖上灼热得我战栗。
世界都被砸毁后什幺都没有剩下的空寂,让我抖得像被雨打湿的鸟。满目都是流淌的红色液体,两耳灌满了男人女人的悲鸣。心脏剧烈跳动到快无法承受的悲切让我觉得此时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都算是一种解脱。
“小艾比,刚刚喊的声音有点太大了哟,小心你的嗓子呀。”
坠落的终点是童年的自己,尺寸完全不匹配的膣道被捅进了成年男人的巨物,每一次抽插都是在撕裂的伤口上摩擦。完全靠鲜血润滑才能移动带来的变态快感,让这个本来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固定在女孩腰上的大手将本来就瘦弱的腰肢勒得内脏移位,更无法躲藏来自身体内部的翻搅。
都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子宫被强行进入,几乎被劈成两半的剧烈痛苦让「我」哭叫得撕心裂肺,但又在男人冷漠而又充满情欲的要求下自己掐断了嗓子。手指在床上用力抠得把指甲都劈成两半,十指连心的疼痛让「我」想要昏迷过去都不行……
“西,西奥,多,先生,轻,轻一点啊……”
“想要请求我,要记得说敬辞啊小艾比。”
破碎的请求只能换回更残酷的对待。比我上次观测到的身体稍微长大了一点,但依然平坦没有丝毫隆起的稚嫩胸脯上布满牙印掐痕。但这种熟悉的,肉体上的疼痛竟让我渐渐地从刚刚身体被掏空的哀痛中恢复过来,找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我透过已经晕眩泛着白光的视线,死死盯着西奥多那张披着人皮的脸,将每一个细节都刻印在心底。冷静克制的表象被深棕色眼睛里冷酷残忍的漩涡给暴露得彻彻底底,污浊黏腻的欲望在他的每一根血管里流淌。在这个躯壳里装着的,是巨大的、迅速膨胀着的、犹如漆黑淤泥一般污浊又不可挣脱的灵魂。
只能在如「我」这般可怜的孩童上才能宣泄出欲望的成年人,是何其可悲而又可恨!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流星街里,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就只能任人亵玩,甚至因为快速恢复的能力成为出得起价的客人争相抢要的玩具。而只是对流星街的残忍惊鸿一瞥就被关进了牢笼里的小女孩,早已被吓破了胆,不论受到如何暴虐的对待,都只会紧紧抓着「救命稻草」不放手。而被刻意保持的天真烂漫,让她面对侵害的时候都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在恐惧中乖顺无比地把自己的身体打开,任人品尝。
“小艾比,今天的表现很好,这是给你的奖励。”
装成和蔼可亲的样子,将奄奄一息的「我」抱出那个充满梦魇的房间,深受「我」依赖的大人在清洗完毕后,递上了一块普通的蛋糕。劣质的巧克力奶油在空气中暴露太久都已经开裂,但依旧是女孩遥远得几乎彻底遗忘的记忆中,不可多得的美味。
多幺好骗,不管身上多幺疼痛,只是一些温柔的话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融化一个孩子的心灵。
“大人,我下次会继续努力的。”
擡起头仰望着高大的男人,不知世事的孩子从他琉璃色的眼睛里读不出隐藏在下面的欲念和买卖,只知道得到了夸奖后,今天所受的折磨都没有那幺痛苦了。
“小艾比果然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小口地捧着巧克力蛋糕吃着,黏腻的奶油沾上了手指,然后又伸出粉色的舌头将指缝舔舐干净,依旧没有察觉到拥着自己坐的男人变得深沉的目光。
“小艾比要快点长大呀……”
饱含深意的话并没有引起女孩的警惕,只是开心地吃着甜腻腻的蛋糕,哪怕下体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哪怕被搅得乱作一团的内脏还在剧烈疼痛。
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女孩已经可以一边疼着一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