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乂收拾离开后,宁娮稍微休息了一会,才拿着药往外走。
她捏着袖子里面的毒药,心想:玉鸾公主真是厉害啊,就算受到掣肘,也能暗地里做些谋划......不得不说,成大事者都是有能力的。
兜兜转转,赶在落日余晖快要湮灭在天际边时,宁娮来到了贤庆阁门口。
小实在她脑海里面骤然出声道:“主人,您确定你手上端的这茶太子会喝?要不你还是去御膳房弄点其他吃食吧。”
宁娮:“弄什幺?”
这茶可是她亲手泡的,端进去就说是玉鸾公主泡的不是会事半功倍吗?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在一旁试毒,宁娮准备了两杯,一杯有毒,一杯无毒。
小实在她脑海里面轻声嘟囔着:“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宁娮倒是信心满满,结果等端着茶水进到贤庆阁里时,她才深刻认识到确实是失误了。
太子听到宁娮说是玉鸾让她过来送茶时,他面上似乎有隐晦的欣喜迸出,连带着眉眼上都挂了一层浅淡的笑意。
他盯着宁娮手上的东西问道:“真是她让你送过来的茶?”
宁娮低垂着脑袋,尽力去忽视左边圈椅上那人投射在她身上的锐利又不善的眼神,“是的,殿下听闻您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处理事务,特意吩咐奴婢送来她亲手泡的茶。”
太子抿了抿唇,明明想要在外人面前收敛一些的,但到底没能按捺下心底悄然膨胀的愉悦和端倪,他擡手握拳虚掩着嘴唇轻咳了一声,“她,她身体好些了吗?”
“嗯,时辰不早了,奴婢就不在此耽误殿下您的时间了。”宁娮将茶水搁置在太子面前的桌案上,弯着腰就要退出房间。
太子有心想从她口中多知道些玉鸾的情况,但张了张嘴还是将喉间的问询给咽下了,他垂眸望向托盘里的两盏茶没有出声。
那边一直坐着的男人却陡然开口了,“等一等。”
宁娮从进来后除了最开始那一眼,就一直弯腰低头,以为能避开常尧了,没想到还是被他给逮住了。
她心中怒骂常尧是个贱男人,不仅打乱了她奉茶的计划,现在还要来刁难她,真是够倒霉的!
太子疑惑转头看向常尧,“怎幺了?”
常尧一手撑在扶手上,一手指了指那两杯茶,语气冷冷对宁娮道:“殿下不食来历不明的东西,端出去。”
他自然是认出来了宁娮,但现在当着太子的面,他也没办法做出什幺来,只是心底惊奇,他还以为被祭司使带走后,这女人就已经死了呢,没想到还命大到能替玉鸾来送茶。
“不,她不是外人。”宁娮还没有动作,太子就已经出声阻止了,他伸手欲去端茶,却又被常尧打断:“殿下,您与她还未成婚呢。”
虽然与太子关系深厚,且太子一向是待人亲和,但常尧这几句话也有些过于逾矩了,可他脸上丝毫没有退让,只坚持劝阻道:“殿下,等您和她成婚后,何愁无茶喝?”
睨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宁娮,常尧心底想得更多,这个女人本就身份特殊,如今和玉鸾勾结在一起了,更是叫人生疑,他怎幺可能放任太子去喝那一杯茶,就算茶水无异,太子也不能喝。
可太子却铁了心要饮茶,他伸手去端起一盏就要往嘴里送,常尧再次出声:“既然殿下非要喝,那也赏臣下一杯吧。”
太子深知常尧脾性,他并未过多苛责,只微微颔首,“行。”
常尧将目光聚在宁娮身上,命令道:“贱婢,给本将军端一盏过来。”
宁娮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尽量面无表情地来到了桌案前,她目光稍微停顿了一下,将无毒的那盏分了出来,正要端起时,常尧又发话了:“换那盏。”
她心底冷笑,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
于是宁娮听话地端起了常尧指定的那一盏茶送了过去。
常尧靠坐在圈椅里,周身的气势格外冷厉且极具压迫感,宁娮双手举着茶递到他面前,过了好久,他才慢条斯理将茶盏接过去。
“贱婢,几日不见,原来你躲在玉鸾那里啊?呵,我还以为你早死了,真是一条弄不死的烂命呢。”
他冷眼盯着她,声音压得很低,言语间的恶意却毫不掩饰。
宁娮真是搞不懂这个贱男人,为什幺要跟她一个身份卑贱的女奴作对,他堂堂一个大将军,如此行径,不觉小家子气吗?
不过没关系,等不到她动手,这个神经病将军就要一命呜呼了,虽然事情出了差池,但似乎对宁娮来说,毒死常尧比毒死太子更加爽!
她缄默着,常尧心知地方不对,也没有再次多言,只擡手将茶水缓缓喝下了肚。
太子察觉出常尧的不对劲,还以为是因为宁娮是玉鸾的人,所以才会对她这般防备,他有心安抚宁娮,便轻声道:“好了,你退下吧,等孤有时间就去看望她,你要仔细伺候在她身边。”
“是。”宁娮应答后,就缓步出了房间。
房门将闭时,她擡起脸隔着门缝看向了常尧。
常尧本就感知敏锐,瞬间就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等他回看去时,门缝已经只剩下窄窄一条,但宁娮唇边的笑容却正好让他捕捉到了。
那是一个意味深长且暗含讥讽的笑,转瞬即逝,恍如一根能刺透人心的尖刺。
这时候的常尧还未明白这个笑的深意,直到毒发吐血时,他才猛地顿悟,这是一个杀人得逞的笑。
可他知道又如何,他再没办法去报复宁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