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红梅煮酒论兵策

景诚三年腊月,建安郊,景心亭…

白雪四下,一匹乌黑骏马,驮一肤色似麦,剑眉朗目,着绛纹紫袍之人悠然而至。

行至亭前,那人翻马而下,唇角微扬,自是一股飒爽凌然之姿。

“侯爷,与莲碧所想即无二,却有异。”亭内红衣女子轻启唇。

狄琮擡眸,只见那女子,浅笑盈盈,一双杏眸清亮,两簇轻眉笼烟,肤色胜雪,丹唇微弯,虽粉黛未施,但却亮人心神。她这般容貌即似中原女子又不似番邦女子。较之番邦女子她少了份凌厉,多了份柔美;比之中原女子却更添些许深邃。

狄琮秋后离京戍边四月有余,前日他下朝回府,才将将下马,小厮便递来了一封拜帖,约其赏雪品酒。帖子通篇以瘦金体书,清秀娟丽,落款处三字尤甚,柳惜惜。此等隽秀之字,除了官家(陛下),这世上竟还有第二人写得,狄琮当下暗忖。

今日一见,武安侯不自轻叹,她当真算不得艳压群芳,却胜在那眉眼慧黠,墨香悠然,到是没负了那一手的好字。

“较惜惜姑娘之想,本候所符为何,所异又何为?”狄琮笑答。

“儒上三分。”

“哈哈,姑娘倒是分毫不藏。”他回身把缰绳递给旁边的小厮,“依姑娘,本候当满面疤痕,粗狂魁梧?”

柳惜惜颔额轻笑,“总不该是这般俊俏。”

“哈哈,能得惜惜姑娘这番称赞,也是不往此行了!”

此笑两抹,声洪,气朗,却是道尽了那“武安”二字。

“能得武安侯,此句,也不枉惜惜拾梅,煮酒了。”

“姑娘,可是怨本候的迟至?”狄琮落座。

“非也。若非侯爷,惜惜又岂能收得这,柳絮因风,乌马绛纹之景。”

“于姑娘,本候到成了这雪中美色。”擡手,一饮而尽。

“自是英雄之姿。”莲碧擡腕,红袖轻抚,再添酒一盏,“侯爷的事迹,惜惜虽身处京城,却也如雷贯耳。前番的掖门大捷,诸般种种,更是如数家珍。却苦于传言诸多,不辨真伪,也识不得侯爷的真英勇。”

“姑娘且将传言道于我来,便知其真伪焉。”

“一说,侯爷善道,能撒豆成兵。”

“当真是妄言。本候崇道是真,却未曾受惑其中。”手落酒尽。

“二道,侯爷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却闻,那盈袖之中,暗香随动,弥散入雪。

“此言非虚,却也不尽为实。且看是何人为靶。”若是那莫鲲为靶,他怕是一箭都未能中。

“三言,侯爷师承鬼谷子,乃当世不二战神。”盈袖轻扬,梅酒缓出。

“姑娘说笑,鬼谷子乃战国诸子。本候若是师承于此先圣,活得如此之久,岂不成了妖?!”狄琮双眉一挑,满是鄙夷。

“熟不知,此乃建安的百姓心中所盼?”

“何盼?”

“谴一战神,熄兵止战,铸剑为犁。”

狄琮倏的擡眸望去,当真是个有趣的女子,“早闻姑娘善兵法,通文史,了军法。不知今番可有幸闻其详。

“惜惜之识,较于侯爷,是班门弄斧了。”

“即是闲聊,姑娘自当畅所欲言。遑论班门,又怎来的弄斧。”狄琮举杯,心道,这梅酒沁香入脾,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如人,如在侧佳人。

“那荆就献丑了!”红袖叠起,添酒一杯,狄琮偶一瞥,好一节藕臂,色如凝脂。

“依姑娘,战之利于何为最?”

“以人,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自是人最重。”

倒是识得些道理。

“但惜惜却以为,有一仁,与此人同重。乃孔圣人所言之仁。若君主,将领,不珍视自己的士兵、将领,有人无仁,战即便胜了,却也徒劳。”

“即此,何策于战之中谓之仁?”狄琮双目炯然。

“穷寇勿迫,乃下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乃中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

“可若濒临城下,又当何为?”狄琮紧追不舍。

“如若当真濒临城下,惜惜觉得,仍需的知己知彼,才能觅得良策。如若敌仁我昏,降之为上。可若敌军残暴,纵是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能丢盔弃甲。”

噼、里、啪、啦,那围炉中,柴火作响,是道不尽的慷慨与不屈。

雪落纷纷,默默不得。

她柳惜惜,又岂止是“才女”?

“姑娘,泽庆可有幸,知你小字?”

“莲碧。”

“好,好一个碧叶莲花。”,当真是,出淤不染,濯清不妖,狄琮朗笑两声。

怎一个良辰美景,红梅映雪,得此佳人,抚袖斟酒!

将这一壶梅花浊酒,又怎一个逍遥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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