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了一通,她注意到陈柏元缩了缩胳膊,似乎有点冷。
娜蓝从被子里钻出来,把这件西装盖在他身上,尽量裹得严严实实,接着又在黑漆漆中找了半天空调遥控器,“滴滴滴”调高了五度。
“起来干什幺?冷吗?叫我就是了”。
冷不丁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鼻音,明显刚睡醒。
娜蓝吃了一惊,心脏猛跳了两下,步子没迈稳,自己绊了自己一跤,直直往前跌,遥控器也被她摔倒了地上,电池都蹦了出来,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她下意识喊了声,这回可要摔疼了,结果却安然无恙,虚惊一场,跌进了陈柏元怀里,他及时护住了她。
“小心点,脚扭伤了没?”
低沉的嗓音离她仅有咫尺,从头顶传来,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胳膊贴着他的掌心快被热化了,娜蓝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呼吸也急促,她略微调整情绪,几不可闻地说:“嗯”,便推开他赶紧躲回了被子里,可身上脸上全都烫起来。
怀里的人一下子逃走,陈柏元怅然若失,她果然对他有戒心。
可是刚刚那短短的几秒钟,差点让他失了理智,她的身体贴在他胸口起伏,头顶的碎发蹭过下巴,挠着他的心尖儿发酥发痒,欲望的野兽咆哮,冲破牢笼奔过来夺取这一缕曼妙,这时候她抽身离开了。
怎幺办?
陈柏元眸光黯然,深得不见底,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原来不是她嫌冷,是怕冻着他。
情况还不算太坏,起码她还懂得分一点关心给他,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摸了摸那件衣裳,心里呲出点甜味。
然而床上的人被他搅乱了思绪,又不敢翻身,维持着一个姿势装睡,免不得发出些窸窸窣窣。
其实娜蓝能感受到背后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手指攥着被子角,心想从现在盼天亮是不是有些过早了?难道他要在这里待一晚上吗?早知道不该下床调温度的,不过吹一晚上凉风,他会生病吧?
说来说去,都怪那教堂的破钟,好端端非得敲几下。
想起来白天温善小姐的话,什幺叫他们的关系不是她想的那样?她想的是哪样?夫妻关系还有假吗?他们结婚的新闻几大媒体纷纷刊登了好几天,人人都夸是门当户对的郎才女貌,那时她才离开泰国不到半年。
这桩婚事初有苗头的时候她就知道,还记得陈柏元哄她,说今生不会另娶,只她一个,后来还不是娶了,看他们二人相处的熟稔,倒不像她从前见惯的冷冰冰的家族联姻。
应该是有感情的吧,这样最好了,错位的人生也能返回正确的轨道。
这五年过得不安心,夜里梦到扯碎道德的往事,总吓出一身冷汗,又怕他哪天思想走岔路,出尔反尔要带她回去。
若说有多恨,她觉得也谈不上,更多的应该是矛盾,一大半的人生被他仔细呵护过,占过她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恨不起来的.....
想着想着,她叹了口气。
陈柏元听见了,说:“不舒服?”
娜蓝没法再装下去,只好转过来,说:“三舅公,其实你不用陪我,听三夫人说,你们在机场也没好好休息,要不你还是回酒店吧”,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委婉,隐藏着话里的小心思。
一半真心为他身体着想,一半想了结共处一室的不自在。
他没立刻回答,停顿了十几秒才说:“怕你晚上有事找不着人,明天我让护工陪你”,话说到这份儿,再赶人就不合适了。
“嗯,那你让人搬张床?”总不能在椅子上坐一晚吧?
这间是单人病房,白白看着面积大,却连张陪床也没设,沙发精巧不中用,根本躺不下一个大男人。
“别麻烦了”,陈柏元拒绝了她的建议。
娜蓝也不再坚持,算了,他爱吃苦还怎幺拦?重新转向另一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可下一个瞬间,出乎她的意料。
床边一沉,被子被掀开一个角,陈柏元躺在她身后,手臂一伸捞她入怀,娜蓝顷刻间僵直,连呼吸都冻住凝结,心脏跳动的声音在静夜里竟显得吵闹,且越跳越快,眼看要超过正常水平。
难道他口中的别麻烦,就是跟她挤一张床吗?
“就抱一会儿,我不碰你,睡吧”。
他的声音钻进耳朵,明明很轻,却将天灵盖都震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