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反反复复,这条吻戏拍了无数次,梁见山总有借口,然后如愿以偿地拥她入怀,紧贴她的双唇。黎思葭的唇不薄,很软,梁见山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享受和她接吻的过程,看她惊惶失措的眼,又或是紧闭双眼微微颤抖的眼皮。

梁见山和黎思葭第一次接吻就是在海边。

那时是夏日,带着咸腥气息的温热海风一遍又一遍拂起她的长发,拂到他的面颊,发痒。她羞怯地牵手,眼神忽闪,那时的黎思葭对于梁见山来说,是足够完美的。于是他也像今天一样捧起她的脸,印上她的双唇,轻轻又重重地摩挲。

直到周琅也不再纵容,匆匆敲定一条作为最终选用的片段。黎思葭的唇已变得红肿,哭过太多次的眼泛着红,抹着眼泪躲开了梁见山伸来的手。

她没去看监视器,没有同梁见山或是周琅交谈,而是一个人裹着带着梁见山体温的外套蹲在沙滩一角。他们以为她是入戏太深。

事实上,黎思葭在想什幺呢?她低着头用手指在沙滩上漫无目的的写写画画,她想起第一次在海边约会,羞怯地写下梁见山和她的名字,像每个恋爱中的少女,画大大的桃心,赤着脚并肩,十指相扣。

然后是亲吻。

可黎思葭那时没注意到,她写下的名字轻易的被海水冲走,被海风吹散,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好像注定不能在一起。

就像几个月前,她还固执地看迪士尼的童话故事,看小美人鱼,可这段时间她想起来,原版的故事里,小美人鱼即使化成泡沫,也没得到王子的爱。

或许是海边的风太冷,又或许是浸泡了太长时间的海水,更或许是拒绝了那杯宿舍楼下周琅递来的姜汤,黎思葭昏昏沉沉地倒在宿舍床上,发了两天的高烧。如果不是方茵茵串门感到不对,她或许会烧死在自己的小床上。送去医院时,差点烧成了肺炎。

“要给那个谁打个电话吗?”

黎思葭有气无力地靠在输液室的椅背上,为了省十来块的床位费坐在有些冰凉的椅子上,方茵茵看在眼底有些心疼,她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幺,只知道送黎思葭来医院途中,她昏睡过去,嘴里喃喃的一直是梁见山的名字。

“不用。”

她仰着头去看输液管上滴落的液体。热恋时,她也生过一次病,梁见山会将她因输液冰凉的那只手轻轻地捂在手心里,替她去食堂的麻辣烫窗口讨要生土豆片敷在针眼上。

隔了好一阵,她叫了声方茵茵。

“我手机在包里,你替我给周琅说一声,我在医院。”

得知黎思葭发高烧进医院,还是许敬如无意间在校门口碰见了匆匆出门的周琅探听得来的消息,许敬如还没说出挖苦的话,梁见山已速速挂断了电话,没来得及披外套,在室友的一脸诧异中冲出寝室门。他什幺都没来得及带,只带一部手机,不知道黎思葭在哪家医院就挨着离学校最近的几家一家一家找。

终于,他看到熟悉的身影,虚弱地靠在椅背上,身旁是方茵茵,没看见周琅的影子。他正想上前,却看见周琅从一旁的通道走来,抱一个热水袋,细心地垫在黎思葭输液的那只手下。握手机的手,就忽然一下捏紧。

他们在讲什幺,梁见山听不见,他只能看见周琅和黎思葭之间越来越亲昵地举措,看见周琅将外套脱下轻轻搭在黎思葭身上,看见方茵茵担忧的面上隐隐浮现出“磕到了”的表情,可明明,不到两个月前,最般配的还是他们俩。

他静静地站在走廊的阴影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梁见山想抽一支烟,想快步走上前揽住黎思葭的肩膀将她带进自己怀中,可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冷暴力的人是他,犯病的人是他,而他现在还在奢求让黎思葭回到她身边。

他注视着黎思葭输液管里的液体逐渐见底,看他们按呼叫铃叫护士拔针,又从反方向的通道离开,他才挪动脚步,拿出手机给许敬如发了条微信,嘱咐她去麻辣烫窗口讨要两片生土豆片。黎思葭输液后手背有时会淤血,用生土豆片敷一阵会好很多。他没再管许敬如的冷嘲热讽,将手机锁了屏。

黎思葭回到寝室时,看见桌上的生土豆片,许敬如还没来得及离开,却一反往常地没有挖苦,只是淡淡地睨她一眼,她就明白是谁送来的。

手背上的针眼有些淤紫,黎思葭看一看,顺手,将土豆片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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