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浣尘秽,服饰素洁,此乃夫容;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此乃夫功。
——《男四书·男诫》
在鸡啼以前,一辆玄色马车便从外宫的偏门出发了,依着礼制,要在吉时之前赶到妊府。
与此同时,妊府的闺院里早就准备起来了。
按照大晴律法,所有新夫大婚前须受三礼,
褪毛,净身,祭告天母。
褪毛,是指寻常沐浴结束后,要拿剃刀把新夫除了头发以外的的毛发全部剃光以示男子新夫身份,督促他行恭顺之道,莫顶撞女主;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于母,此举亦有抹去新夫的母家身份,到了妇家重获新生之意。
净身是指将天母所赐圣水灌入新夫腹中促其排出污物,一般饮后半个时辰会发作,待新夫将残余污物全部排出后需由仆男检查确认谷道内没有残留,这排泄过程很难不使污物沾身,自然得再次沐浴洗去脏污才算完成这一项。一般正经人家都会备好灌水器具,将水倒灌入男子谷道直至溢出,并取其溢出液体存于罐中留作净身证明给婆家查看。
净身后的男子才能得到允许参拜天母神以告知婚事。然而《天意经》中记载,远古时期曾有男子对天母不敬,令神大怒并降下灾厄除去所有男子,只因凡间众女求情,才留下最后一个小男孩。他便从此潜心敬神苦修,十世后终于求得天母原谅转生为女。但以后的男子生而背负污秽与原罪,为神所不喜,不配得见依照天母真身篆刻的神像,只能隔着经帘供奉写有天母化名的牌位。在大晴,天母神女娲的化名多用万物始姥。
三礼皆成后,仍有一个默认的传统,需查验男子育女袋,确认新夫为白璧无瑕的处男。因男儿身体矜贵不便示于外人,须将其用婚前束具打扮成新嫁夫的模样,装入特制拘束箱,等待媒公和医男从箱子中部小口伸入特质带小钩的长杆至新夫体内查验育女袋,后才能封上小口。这时的男子终于是合格的新夫,方能被母家按照不同地方习俗运送拘束箱到妇家。
因婚礼程序繁琐,民间有商行专门从事大婚前新夫的受礼和运送,根据所用器具的不同级别制式还有不同的价格。
也有严格教男的人家不聘请商行,只用自家仆男就完成受礼,花费也会高上许多。养男本就开销大,出嫁还要耗费大笔钱财做嫁妆,因而民间素来有重女轻男的传统,宁生十女不养一男。
民间嫁男儿已经如此麻烦,秀男入宫前的准备自然更为繁琐。更因秀男要敬献给九五至尊,母家不得插手受礼,须由宫中出来的教养公公来完成。
怕误了吉时,教养公公五更天就开始张罗,神色举止颇为紧张。可怜梓萱一个柔弱男郎,一晚上折磨,好容易做完功课,却马上要受验身和婚前三项的大礼。
梓萱是皇帝钦点的男子,教养公公生怕过程有任何闪失,因此它们出宫前去管教院取来格外严格,专门惩治私通不忠男子的拘束箱,准备等梓萱入宫后除去教养时间外一直将其安置在箱内,在考校通过前只喂以流食,这样就算被小人告到执掌六宫的皇昭仪那里,也不会被挑出错处。
一切都很完美,只是苦了梓萱。而他还只在为自己的小狗痛哭呢。没想到亲手养大的白犬踏雪竟不能和自己一起走,所以昨日只顾着和母亲母夫呆在一块儿说话,踏雪被仆男带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心思搭理它。这下再也见不到了,他能带去宫里的只有自己褪光毛发的少男身体。
在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泣中,骟仆把他放倒在铺了布料的地板上,剃他的腋下和前胸,剃毛的骟仆看来是做惯了这活,手法利落干净,几下就把他原本稀疏的毛发剃光了。又分开他的双腿剃他下半身的毛发。那处素来矫弱,他不敢再哭,一动不动的,生怕不小心被划伤。
在这半个时辰内,骟仆将他从上到下都检查过一遍,连脸上的绒毛也没放过,最后他终于变成光溜溜的新夫模样了。
因要饮圣水净身,他是不能进食的,水倒是可以随便喝,方便净身排出得更快些。
不知是不是他这几日心情复杂,没什幺胃口的缘故,跪着饮下圣水后他排得很快,相比起来,跪受圣水的过程反而让他吃的苦头更大。
骟仆用细绒刷扫净梓萱身上的浮毛后,把他的简朴卧房临时改做净身室。它们把房间里仅有的一张窄床搬走,在地上铺一块表面有规则锯齿形突起的木板,这是大晴男教徒平日修行,用于除去男身原罪的戒板。这戒板却也颇具皇家气派,四角皆篆刻了贞洁烈男和有德贤夫们的故事图样,包了金帛。
他要先光着身子跪在戒板上,接过整壶圣水喝下去。这本也不难,然而皇家的净身礼还多一样,就是清理用来排泄的肮脏茎口。
梓萱全身最脆弱敏感之处竟然要被插入手臂长的空心银管,虽说银管不粗,可是甫一进入,依然把他疼得死去活来,还不敢乱动,只能小声呻吟着看那骟仆把银管一寸一寸往更深处捅。
小六子没想到是由它来为秀男净身,它有心要报答秀男的救命之恩,尽量放慢速度一点点将银管插入,却不曾想到梓萱那处过于敏感,只进入已经疼痛异常,它刻意放慢速度反而把这种疼痛加倍放大,让梓萱苦不堪言。
待银管的头部碰到底,梓萱已经疼的眼前一片模糊,再也跪不住,身体直往地上扑,被小六子赶忙扶住,身后其他骟仆看到了也过来一道扶着他勉强跪在戒板上,另有一阉子拿来便盆接流出的尿液。等尿液渐渐消失后才往外抽出管子,于梓萱又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等管子完全抽出来,梓萱腹中的圣水也发作了,清理谷道又是一番折磨且不提。
待他再次沐浴完毕后,天色已经大亮,教养公公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先前耽误了太久,留给第三礼的时间不多了。
几个骟仆赶紧捧来准备好的束具,连着半人高的拘束箱也擡了过来,让梓萱穿戴整齐祭告天母后就能即刻出发。
因要入拘束箱,束具十分简单,只有两样,然而这一次的上锁过程却格外煎熬,原因大半都在这忍辱笼上。
这小巧的忍辱笼做得很精致,由数根细银条绞成,应是管教院的工匠根据汉人男子的尺寸做的。可这样小的笼子给乌孙男子是根本戴不上的,梓萱看到它的一瞬间就吓懵了,骟仆不顾梓萱挣扎,用力捏着他的贱茎往银笼窄小的开口里塞,粉红色的嫩肉从银条之间的缝隙中鼓鼓囊囊地挤出来,把他比汉人男子大一圈的茎身捆得好似待煮的扎肉,比原本缩小了一半有余,笼子底也有银条绕到下方紧紧勒住囊袋底部,再加上怀畏锁压住囊袋,恐怕再放浪的男儿也不能行污秽之事了吧。
第二样是静心带,它比守节带细一些,代替唇巾缠住男子最要紧的羞体——用来服侍妇主的嘴,使男子不能长舌议论,这样便能恪守谨言慎行的戒律。也有门风清正的勋贵人家,未出阁前的小男郎不只外出佩戴,也会当作日常穿着,以修夫德,传出去也叫未来妇家高看一眼。
全部穿戴齐整后,终于可以开始祭告礼。在少男梓萱的院里,中间最大的正厅和许多未嫁男子一样,是专供祷告休息的戒堂。现在,从房檐上垂下的是宫中所出的华贵布帘,梓萱望着着上头后宫绣男细密阵脚织就的经文,跪在戒板上对着布帘后写着“圣母大帝”的牌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他在心里默默虔诚祷告着:“天母在上,贱男梓萱不求十世后解脱男身负累,只求此生能尽心侍奉一人,永结同心。求天母成全。”他知道待到木牌前的香燃尽,全知全能的天母神就会得知他嫁妇的消息。
左右的教养公公和骟仆们手捧《耻辱经》的《大声念诵,这里面的每一个字,梓萱从开蒙起就读过无数次。
虽说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七品小官,但仍坚持花费昂贵束修请来男妇子给他开蒙读书,希望他成为德言容功俱佳的良家男子,常说:“吾等虽不比汉人那般以诗书礼仪传家,但仍需恪守元宗留下的传统,学好了我儿不比京中其他贵男差。”
时人皆说“男子无才便是德”,且男妇子极难请到。梓萱身为男儿,却幸得如此看重,本应刻苦钻研,才能不辜负长辈对他的殷切期望,然而他懒怠学习,天赋鲁钝,痴长到十三岁上,就这薄薄一册耻辱经,他自问也没能做到哪怕十分之一。
现在,他就要被装入拘束箱运送进宫,从此和这府上的一切告别了。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朝着母亲所住的主屋的方向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再见了,母亲母夫,不孝男梓萱未能时时尽孝,入宫后定不辱妊家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