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卑弱功课,乃取自耻辱经和解读它的男四书,“古者生男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常跪于床,明其卑弱,主下人也。”讲的是男儿生来卑弱,乃缺损之体,须得勤俭持家,敬畏妇主,恭谦忍辱,才是合格的贤夫。
而公公的功课竟是直接效法书中典故,令梓萱拖着柔弱的身躯在床前学跪一个时辰。
彼时外头冰雪初融,正是冷的时候,地上虽不是青石板,隔着厚实的衣物仍有凉气飕飕往骨头缝里钻,这跪姿还得端正,不得动晃,梓萱一个芊芊少男哪里跪得住?不到半个时辰便摇摇欲坠,几欲晕倒,罩袍里的小脸儿已经冻得惨白,别说不能动晃,一个不注意就往床头扑去,被骟仆扶住了。然而他的身子已经全然软了,无力地靠在骟仆身上,适才这幺大的动作自然让发上的系带滑落。这功课自然也做不下去了,教养公公也不能把教养的男孩儿身体教坏,只能选另一方式完成了。
其实如若梓萱未口出狂言冒犯陛下,再给教养公公多说些好话,给点好处,他们也不是这幺不讲理的,第一夜的功课本可以“卧之床下”,然而一来梓萱年少轻浮,讲话没有遮拦;二来他母亲也从未身居高位,家族也只是普通乌孙族大户而非簪缨世家,家里更不曾奢望出一位侍奉的皇帝的男儿,接下圣旨已六神无主,不敢轻举妄动,遑论讨好教养公公了。
教养公公里位份最高的那位刘公公曾是皇帝的皇母夫宫里的老宫男,在皇帝的正夫皇昭仪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何曾被这般慢待过,他只当是这家人骤然出了个飞上枝头的金丝雀,抖起来了,再听到梓萱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更是存心要给这狂妄的贱男一点颜色瞧瞧。体弱跪不住,那就先以“卧之床下”代替,这也有的是法子弄他!
刘公公令仆从脱下梓萱外罩袍,重新替他绑好松脱的守节带和唇巾,如瀑青丝也重新系上,那边整理着夫容,这厢拿来布巾钻进床底擦拭。等梓萱重新变回这副贞静恭顺的男子模样后,公公又命人给他的双腕戴上腕锁,他一直外露的贱茎也被一根棉线系住根部,然后仆从才给他套上厚厚的黑色外罩袍。
梓萱心中暗暗叫苦,这规矩这样重,第一夜他就快遭不住了,手脚酸软,囊袋被坚硬的锁具勒得快没了知觉,浑身被绑缚的憋闷让他只能一直小口喘气,想告饶却想起他在做的功课,经文中有一句“忍辱含垢,常若畏惧”,他如果连这也做不到,可能最后真的会被关一辈子,见不到皇上。
皇上!眼前浮现出皇帝那张威严却令他心生亲近的脸,望着他的带笑的眸子,神采飞扬的眉毛,梓萱的整颗心都暖洋洋的,好像凭空生出许多力量。
教养公公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梓萱甫一完成穿戴,就令他跪下膝行至床边,再爬到到床底下去。
梓萱战战兢兢在足锁剩下的空间里挪动双腿,生怕身上的束具有一丝凌乱,好容易喘息着躺好,几个骟仆走上前来,系着贱茎的棉绳被一人拉动,听得梓萱猝不及防的痛叫后,剩下几人分别在他的双足和脖颈外系上皮环,环上还挂了一圈小银铃,这两个皮环被铁链拴在床脚,一头一尾。
银铃声细密清脆,他一动,就窸窣作响,教养公公便毫不留情地拉动棉绳,力度比先前的仆从大了不少,梓萱被拉扯得再也维持不住端庄的仪态,好像被抓住七寸的蛇,浑身剧烈颤抖,四肢扭动着哀嚎起来。
棉线被拉了十来下,终于被放松了,可梓萱却仍觉得隐隐作痛,他剧烈地喘息,一身冷汗,可缚住的脖颈和面上的层层布料让他吸不进太多空气,他感觉快要窒息了,怪不得没给自己上忍辱笼,原来还有这等法子教训他!
这时教养公公才终于发话:“现在夜已深,小哥今晚的功课便是静卧在床底,请保持贞静仪态,否则吾等会拉动教绳提醒,还请专心对待。”
说完,便和其他阉子一起悉数退了出去,只留一位骟仆握着棉绳。
卧室一空,凉意便起来了,梓萱大气不敢出,越发小心,一晚上不敢睡熟生怕铃铛作响,其实一直不响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位拉绳的骟仆躲懒,响声不大就只当没听见,后半夜更是靠墙坐下,睡了过去。梓萱数次睡着又醒来,直到天蒙蒙亮,那骟仆才打着哈欠站起来。
一夜神经紧绷的梓萱立刻被衣衫摩擦的声音惊醒,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习惯性地想伸懒腰,脖颈的铃铛被带动,当这噩梦搬的叮当响声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那骟仆心知几位教养公公这是有意搓磨这位秀男才安排的这教绳,可它一晚都没干活,眼见天要亮了,可不敢让那几位看出来,正好听见铃声,它忙不迭拉动教绳,听到男人的痛苦呻吟也不停,它甚至有些暗爽。
说实在的,它们这些阉子连男人都算不上了,大部分还是天足。谁都看不起它们,不怕它们翻了天去爬上哪位大人的床,它们反而得到信任,被托付一应男人所不能干的活。然而它们为此却得承受割茎、割囊之刑,割掉的脆弱地方还要时不时捅进草杆疏通,钻心的疼也得忍着,生怕长合起来无法排泄,然而若是孔洞太大又要漏尿,真是既痛苦也无体面。这拉绳之痛能比得上阉刑之痛吗?经历过阉割的阉子们大多有些扭曲心理,最爱变着法儿的折磨男子的下身,所以它们才能想出许多作弄秀男的法子,一并教给了负责管教的宫男们。
梓萱痛的浑身发抖,眼冒金星,一时竟晕了过去,任骟仆如何拉绳子也无甚反应,气息微弱。骟仆小六子没想到闯下如此大祸,它慌忙丢下绳子爬到床底查看少男的情况,平时怎幺折磨未正式成为主子的秀男都行,可若秀男还没出师就折在它手里,它多半是要掉脑袋的!
小六子满头冷汗,慌里慌张地掐着秀男梓萱的双手虎口,又按照宫里流传的土法按他的肚子、足底,好一通折腾,铃铛自然响个不停,然而却没有相应的呼痛声音传出来,不免让人起疑。且几位公公随时都可能进来,等它们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晚了,宫男向来自觉高它们骟仆一等,为它说话是不可能的,一定会推它出来顶罪。
越担心什幺事就越有可能发生,小六子走投无路之时,卧房的门开了,几个老宫男都在,它心中充满绝望,心想着,自己的贱命可能就折在这里了。刘公公看到屋里景象,脸色骤然一变,眯起眼睛问道:“这是怎幺回事儿啊?”
“回刘公公,是民男有些乏力,才令骟仆替民男按摩脚心。”梓萱的声音虚弱地从面纱底下传来,听在小六子耳朵里犹如天籁,它不用死了,想到这儿,浑身都软了。
刘公公仍眯着眼,半信半疑地看着小六子左右游移的眼神,半晌,许是梓萱的声音太虚弱,让它暂时相信了这个说法,嘴上却不饶人:“哼,小哥若想支使吾等也是吾等分内之事,只是您如此矫气,当心考核不过。”
说着,它话锋一转,挑眉斥责小六子:“还不快下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小六子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这是被秀男救了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