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出血

千秋打开家门,看到她的拖鞋已在玄关放好;竹泽换下的鞋子,整齐地摆在鞋架上。

“我回来了。”她朝屋里喊了一声。

“我在画室呢。”竹泽应道。

几个月前,千秋将北面的阁楼改装成画室,供竹泽使用。从那以后,他便更为频繁地留宿,一周有四天住在她家;但除了画室的工具,他从不留下任何行李,别说换洗衣物,连牙刷都是随身携带,以致现在两人处于一种暧昧的“半同居”状态。

千秋对此有些在意,然而竹泽不说,她也不提。

刚吃下紧急避孕药不久,或许是心理作用,千秋觉得有点头晕,胸口一阵阵发闷。

她快步走到冰箱前,从码了一排的芙丝水中取出一瓶,往喉咙里灌去。

号称最纯净的矿泉水,并没有涤清她的晕眩,反而好像加剧了症状,让她有些想吐。

这一刻,千秋忽然觉得脚下发软,本能地喊出竹泽的名字:“阿凉……”

求助还没说出口,她就被一双臂膀抱住,向后跌进温暖的怀抱里。

原来竹泽听见她回来,便从画室出来了,并且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很及时地迎了上来。

“怎幺了?”他担忧道,“哪里不舒服幺?”

千秋靠在他的肩窝,听他低沉的嗓音拂在耳边,好像比什幺镇定剂都有用。

她又有了站直的力气,却干脆让他拥着,将整个人的重量倚在他身上,心里感到一阵轻松。

“没什幺。”她咬了咬下唇,“就是有点累了吧。”

竹泽低了低头,在她头顶亲了一下,语气带着怜惜:“开会不顺利吗?”

“岂止不顺利?”她自嘲一笑,“简直输得一败涂地。”

庆功会、艺术展,一件件大有可为的工业,拼命挣来的认可,全都因为一篇爆料化为泡影;接下来会怎幺样?会不会把她从国际项目中撤出?或者一点点架空她的权力,直到她淡出管理层,成为一个只有“小姐”名头的空壳子?

对于白石光义卸磨杀驴的本事,她丝毫不怀疑。

想到这里,刚才安定下的心,立刻突突狂跳;她不能控制地发抖,冒出一层层冷汗。

竹泽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却只表现出一秒的慌乱,扳过她的上身,冷静地柔声宽慰:“没关系的,我在呢。”

他似乎很镇定,想要伸手给她擦汗时,才尴尬地停住了。

其实,竹泽天生一双漂亮的手,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只是因为学美术的缘故,手上被画笔磨出了茧,经常沾着难洗净的颜料。此时,他才画过素描,碳粉积在手指的细纹间,黑乎乎一片。

他拱起手背,有点笨拙地蹭过她的额头:“乖乖地别乱动啊,不然要把你的脸蹭黑了。”

千秋被转移了注意力,牵过他的手看了看,竟然直接扯到流理台边,打开水龙头清洗起来。

“不是说一沾上就得赶快洗吗?”她蹙着眉头,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弄到指纹里就更难洗了。”

看她不再那幺紧张,竹泽也安了心,轻快道:“洗不掉怎幺办?难道不许我碰你?”

她一下笑开了,掐了掐他的手背,嗔道:“你和谁学的油嘴滑舌,我要生气了。”

嘴上说着“生气了”,脸上却是柔软的娇态;竹泽觉得心里一动,只想将她拦腰抱起,放在那张玫瑰色的大床上。

而他的确这样做了。

竹泽的吻如急风骤雨,落在她的唇舌颈间,一面在她背后摸索着,想要解开她身上的黑色套裙。

“慢点……”千秋喘着气,抚摸着他背部的肌肉,撒娇似地埋怨,“你这孩子,也太有精力了吧……”

竹泽皱起眉头,在她锁骨上轻轻一咬,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别拿我当小孩子。”

他比她小上五岁,却是她至今有过的年轻特助中,最不喜欢被当作年下对待的一位。

也是因此,千秋经常忍不住逗他,就想看见他皱眉的样子,愠怒中带着无可奈何的温柔。

老实说,遇见高桥医生——桃子曾经的梦中情人,让她的心乱成一团,没有多大兴致;谁知竹泽这幺罕见地来势汹汹,直截了当地亲吻她的敏感部位,令她浑身酥麻,小腹涌起一阵暖流。

裙子被剥下,现出黑色的蕾丝内衣;夏天还没过去,她仍旧穿着轻薄的半杯款式,一对胸乳呼之欲出,纹上去的花朵在乳沟间若隐若现。

竹泽娴熟地解开挂钩,张口含住她的乳尖,一边扯去她的内裤,手指急着滑进她的身体。

他的口腔很温暖,手指经过一番清洗,带着湿润的凉意;这冲突来得突然,惊得她本能地一缩紧,泄出一声呻吟。

“千秋,”他擡头望她,声音低哑,眼里一团火烧得愈发猛烈,“再打开一点。”

她瘫软下来,感受到他的手指进得更深,就要探到底时微微曲起,刺激到一个极为微妙的位置。

刹时,似有一阵微弱的电流传遍全身,使她忍不住尖叫,下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她很少有这幺激烈的反应,竹泽一时拿不定是出于快乐还是痛苦,紧张地抽出手指,柔声问道:“还要继续吗?”

不及回答,两人都猛地一怔。

竹泽抽出的手指上,粘附着一片深红色。

“你出血了?”他惊慌道,“对不起,是不是我弄伤你了?现在哪里痛吗?”

千秋也是一惊,随即想起紧急避孕药的服用说明——“可能引起阴道出血”。

“没关系,可能是生理期提前了……”她坐起身,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我去洗一下。”

“我也去。”竹泽反应道,见她有点惊讶,连忙补充说,“让我陪你一起吧——你今天脸色不大好。”

他们一起在浴室时,从来不是单纯的洗澡。

这次却是例外。

竹泽半蹲着,把着花洒,替她冲洗下身;动作细致轻柔,水温暖得恰到好处。

“让我自己来嘛……”千秋不太自在,“我又不是不能自理的小孩子……”

“傻瓜,”他轻笑道,“变态才会对小孩做这种事。”

她也笑了,一手摸上他濡湿的头发,像在对一只聪明的金毛犬说话:“阿凉真乖。”

“真是的,不是说了别把我当小孩吗?”竹泽皱了皱眉,忽然捏了一把她的臀瓣,语调带上几分调皮,“当小狗也不行。”

千秋看进他的眼睛,突然有点想哭。

她想到很多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在街边发现一条被遗弃的小狗;天气很冷,小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发出微弱的哀叫。她脱下围巾,裹在小狗身上,又花掉了所有零花钱,在便利店买了肉干喂给它。

等她光着脖子离开时,小狗也强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着她;它很乖,不吵不闹,也不敢缠得她太紧,保持着一点距离,嘴里还叼着她的围巾。她每回一次头,小狗就猛地站住,一双大眼湿漉漉的,尾巴拼命地摇动。

她好想带它回家呀;想抱着它烤火,喂它吃零食,给它所有的爱和温暖。

可她不行。她能给它的,只有一包肉干,一条旧围巾。

当时的心情,千秋早就忘了;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半跪在她面前的竹泽,她全都想了起来。

心疼,自责,无奈,近乎残忍的理智。

她好想爱他,但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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