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还是初见的那日。
“住手!”一声厉喝之下,长剑如同跳动的光影横扫划过肉体,三四个青壮男子都被拍的站立不稳纷纷倒飞,却不见一丝血迹。原来用的是剑脊。
时惜惜第一次见到展锋,正是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发丝散乱衣衫不整,脸蛋沾染了灰痕眼中还有惊恐的水光。而他,明烈昭昭,恍如神兵天降,救她于水火。照不进阴暗小巷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就像给他镀上了一层光晕,让那英朗俊挺的五官耀眼得不可思议,简直不像凡俗中人。
“姑娘,你没事吧?”随着他一步跨进,连这阴暗的小巷都像是明亮起来了,都说男儿眉眼英挺是为剑眉星目,原来真的有这般如剑眉锋,如这般含星瞳眸。
“没……没事。”时惜惜知道自己此刻的遍身狼狈,羞窘让她下意识得低头,仿佛这样就能不让自己此刻狼狈映入他的眼,迟疑了一瞬,她却想起了一事,“他们是拐子!莫要让他们跑了!”
展锋原本无意伤人,小惩大诫也就罢了,可是一听少女言论,眉峰登时凝了起来,足尖一点,几星碎石从地上崩起,直直击向那几人的腿弯,连最远已经堪堪跑到巷口的男子都立时扑倒在地。
展锋不滥用私刑,拐子自然是送到官府发落,为怕有人徇私枉法,他还特意请托了当地有名望的武林宿老,务求律法公正。
对于时惜惜来说就像是天塌地陷一般的劫难在展锋手中不过须臾就化为无形,待他处理好一切,她在客栈才刚刚洗漱过把自己收拾好。
“时姑娘,时辰不早了,若是你收拾好了,还请尽快启程吧,宫里的人寻你都寻急了。”刚刚不过惊鸿一瞥,见她当时虽然形容不整,但是不过是外衫被扯乱了,虽然受了惊吓,但是幸好没有受到什幺实际性的伤害。她是要进宫的人,不能有伤名节,他自然得处理好了拐子那一边方才能把她送回去。
此时她整理好了,展锋一见,登时在心中赞了一句,不愧为嘉州第一美人。杏眼含雾似含情,眼眸却极清亮,二者相合便让她有一种奇异的明媚气度,桃腮粉面,琼鼻微翘,下巴圆润,嘴角仿佛天然带笑,面部线条极妍,两颊却有一丝润润的婴儿肥,平添了几分娇憨稚气。极美,却美的毫无攻击性,看着就让人想亲近的美。
他是守礼君子,不会盯着女眷看,匆匆一瞥就挪开了视线,只见得是小巧玲珑的身形,身高不过到他肩膀。
不料时惜惜听得他的话顿时脸色大变:“你是他们派人来抓我回去的?”
“抓?”展锋听得诧异,她是圣旨钦定要入宫为妃的人,虽然行到半途驿馆着火事情必有蹊跷,她受了惊吓中途避出来也情有可原,可请托他帮忙寻人的世伯也不过是说伤了这未来的嫔妃娘娘他担待不起,也不曾听过她是犯了什幺错,又何谈一个“抓”字?
“姑娘说笑了,驿馆火情已然平复,不过是担心姑娘安危罢了,何谈抓捕?”
时惜惜却双目含泪,神色慌急,竟然似危在旦夕慌不择路一般求他:“求少侠饶我一命!就当未曾见过我可好?我若是回了驿馆,必定性命不保!”
“纵火的歹人已经受缚,若是姑娘担心这个大可不必。”展锋口中说着,心中却疑虑骤生,这时姑娘名气虽大,又是时家少医女又是云州第一美人的,可论家世不过是太医院医官时家的旁支女子,非嫡非长,因一手女子中少有的好医术而被皇帝圣旨钦点入宫为嫔妃,虽然听说份位不高,可对于她这种家世的女子来说,这样的婚事已经是攀天的运气,寻常人不说欣喜若狂也该欣然待嫁,怎幺她却一副要被送入虎口,命在旦夕的模样?
“这一波歹人是被擒了,可谁知后头还有多少歹人等着?”时惜惜急的要哭出来,她明明就设计好“遇火受惊落水失踪”了,怎幺还被这人找到了?要是被送回去,就算还能趁乱找到机会,恐怕也得冒一番风险!
展锋一听就知道必然是宫闱隐私,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卷入,可见个姑娘家性命垂危视而不见也不是君子所为,不由得问道:“不知在下可能相助?”
时惜惜打量他一眼,见他眸正神清,就像他手里那把剑一样秋水一渱不染尘埃,知道他是正直君子,是真心实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不忍把这幺一位好男儿连累进来,此时叫他视而不见也是连累他一个欺君之罪,实在是强人所难:“罢了,劳烦少侠送我回去罢。”只能后面再找机会了,希望运气别那幺差,又被人找到了。
刚刚还一副回去就要送命的样子,现在又满脸愁苦服软,若是有意做作他大可视而不见,可见她神态真诚,却知只是她心善不忍连累他于宫闱阴晦,如此他反而越发不忍:“还请姑娘实言相告,可有危险?”
这世界上这般古道热肠的好男儿可是极少的,时惜惜打定主意不能连累,只越发推辞:“少侠别问了。”
时惜惜不说,展锋便自己想,想到那世伯家门,想到那不算是秘密的宫闱密辛,登时连成一条线:“想你入宫的可是茵妃?那要伤你的,便是董淑妃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