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时候,医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肖锐再不醒来,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去探视的时候,已经完全控制不住情绪了,趴在在他的床前低声地哭:“求你了…醒一醒…只要你醒了,你说什幺都可以。”
我低垂着头,眼泪断珠般地落下,濡湿了床边的床单。
“好。”
抽泣声中突然多出一道回应,我猛地擡头,看到肖锐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满脸虚弱地看着我。
我猛地站起来,激动地扑到他脸前,确定不是我看花了,他是真的睁开了眼睛。
悲伤的情绪一下子炸成了惊喜,我又哭又笑的,语无伦次地开始喊医生。
医护人员很快过来,围绕在他的身边检查身体状况。
我站到一边,和他对视着。
他微笑着,用口型说“没事”,尽量用眼神对我进行安抚。
我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不安和喜悦,很想扑上去抱住他大哭一场,但也只能控制住,静静地看着他流泪。
我从没觉得自己这幺爱他,就算喜悦中也带着心痛。
然后我也不禁想,在我大出血被他抱着去医院的那个夜晚,面对我的濒死,他又是什幺感受。
或许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对我的爱意才到达了巅峰。
人只要醒了,后续的治疗就好办很多,再观察一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他从icu里出来的时候,肖父直接派人来把肖锐转去了病房环境更好的私立医院。
豪华的vip病房,除了专业的医疗设备,其他的一应设施和酒店套间无异。
我一路跟着他转移,等到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又没忍住哭了出来。
他伸着手:“过来。”
我走过去,把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
他轻笑着:“哭什幺?眼睛都肿了。”
我抽泣了一声,嗔怪他:“你差点死了你知道吗?”
他抹着我的泪:“嗯,你没有走,很值。”
“疯子。”
我把头抵在他的脸侧,轻声说:“不要再这样了。”
“我以为你会高兴,你一直说不想看到我。”他摸着我的头发,悲伤地说。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再纠缠不清,我怎幺会真的想要你去死。”
“所以我给过你机会了,我没死,你不能离开我了。”
“好。”我叹息:“不离开你。”
就这幺纠缠着吧,能纠缠到哪天算哪天,我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如果无法做到放手,那就试试,能不能趟出另一条路,总之不会有比死更绝的绝路。
没过多久,肖父来了。
我主动出去,给他们父子说话的空间。
也没敢走太远,他们父子关系并不和睦,我怕他们话不投机吵起来,肖锐还不能情绪过于激动。
于是我站在门口,开一条门缝,听着他们的对话。
肖父的时候首先传来:“身体怎幺样了?”
“好多了。”
“我本不想管你的破事,可惜你妈就留你这幺一个儿子。”
肖父的声音接着响起:“说吧,为什幺自杀?”
肖锐的语气很平静:“赌一把。您教的,想要得到就不能吝啬付出代价。”
“我教的是让你好做生意,你用来赌什幺?赌那个小姑娘的感情?”
“是。”
“幼稚!一个一二十岁的小姑娘,喜欢就圈起来养着,我给你的钱,教你的本事,你就这幺用的?”
“您是有本事,所以我妈呢?”
短暂地沉默之后,响起肖父愤怒的声音:“逆子!”
我吓了一跳,怕肖父愤怒之下打肖锐,连忙推门进去。
“肖叔叔!”
对峙着的两人同时看向我。
我尴尬地和他们对视着,努力想出个借口:“肖锐该换药了。”
肖锐眯着眼对我轻笑一声,转头对肖父说:“爸,您先走吧,我结婚的时候会通知您,如果您想来的话。”
“不用。”肖父站起来抚了抚坐出的衣褶,还带着不悦的情绪说:“我对你的婚礼没兴趣,别再犯蠢给我找麻烦。”
他站起来,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又看了我一眼,推开门走了。
我坐到肖锐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你伤心吗?”
肖锐回握住我:“习惯了。知知心疼了吗?”
“嗯,心疼。”
“那我就不伤心。”
我轻轻地抱住他的脑袋,脸贴着他的脸蹭了蹭:“嗯,不要伤心,有我爱你。”
他的手圈过来,摸着我的脸:“知知好乖。”
“我更爱你。”他的头侧过来吻了一下我的脸说。
我笑出来:“这也要比。”
“陈述事实。”
他轻声说:“我不需要你更爱我,我只需要你愿意接受我的爱。”
他说的那幺卑微可怜,可我却不知道怎幺回答。
愿意接受他的爱,就等于自愿戴上枷锁。
虽然已经说过只要他能醒,我做什幺都愿意,可我还是没做好被永远圈禁的准备。
肖锐这次的牢笼更加坚固,以前对我的禁锢只是出不去的门,现在变成了无法割舍的爱。
我只能尽量让勒着我脖子上那根绳的人,能为了不让我窒息而随着我的脚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