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究竟是谁,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冯榕榕还是经常会梦见那个夜晚,冷风呼啸着擦过少女稚嫩的脸庞,几乎要撕去她的一层皮肉,长长的睫毛上眨眼间满是冰霜。
“喂!喂!喂……”小巷里的声音变换着,时而是中学时的自己,时而又是一身职业装的丽人,她再往前走,向着那个模糊的身影,高跟鞋在寒冬冷硬的地面上踩出石头敲击般的声响,莹白的脚背被冻得有些发红,但她却仿佛感受不到一丝冷意。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面前的身影竟然渐渐清晰起来,她不由得呼吸一滞,这几年来,这是她距离他最近的时刻,她的嘴唇颤抖着轻轻张开又合上,半天的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当那人身前的迷雾渐渐散去,冯榕榕瞬间便睁大了眼睛。
“怎幺可能!”
她刚一转身,高跟鞋细细的鞋跟便卡在地面的缝隙中,纤细冰冷的身子却止不住向后逃的趋势,像一棵被砍断的树似的向着路边厚厚的积雪倒去。
“啊!”她真知道那雪有多冷。
但在倒下之前,一只微微有些热意的手却猛地握住了冯榕榕的手腕。
“安睡吧 小宝贝 丁香红玫瑰”
“在轻轻爬上床 陪伴你入梦乡”
“愿上帝保佑你 一直睡到天明”
“愿上帝保佑你 一直睡到天明”
在男人的低声吟唱声中,冯榕榕紧闭的眼睛也渐渐舒展开来,安详地躺在床上缓缓睡去。
倒是很奇怪的梦,闹钟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着,冯榕榕看着洁白的床单。她还有些迷糊,但那种童话般的甜蜜却早已经由心底逐渐向周身蔓延。
不过还不等她阻止自己被那诡异的甜蜜俘虏,一个枕头便从里间飞出来,直直地砸在冯榕榕脑门上。
“说了很多次了,闹钟声音小一点。”她倒是忘了,里面睡的那位更矫情。
冯榕榕翻了个白眼,赤着脚下床,脚尖一点地,竟然没有踩到拖鞋,低头一看:怪不得踩空,不知道是谁把拖鞋踢到了床下。
她趴在地毯上,和床底那只拖鞋遥遥相望,最后只得把脚上那只也脱了下来,赤着双脚,拿着枕头走到里间,把枕头递到顾宽腿边。
“真不好意思,顾总。”
措辞上虽然毫无真诚,但早起的声音中带着些软糯,让顾宽的气也消了大半。
他的眼睛在冯榕榕身上流转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将她慵懒的身子包裹得更显风情,她纤长的脖颈,她性感的锁骨,以及差一点点就要被睡衣完全藏起来的小腿,她的脚趾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陷进去。
他忽然想起来,这是他们打赌的第一年零五个月。
她刚被调到他身边的时候,也有过暧昧的时候,不似现在这样松弛自然。
故事的转折点在一次酒后,老天爷,每次想到这件事他的嘴唇都会扯出一个很无奈的弧度。
她那时候不能喝酒,他并不知道,到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当着酒局上的许多长辈的面,她拿出一副娇媚到有些夸张的姿态坐到他的腿上。
他那时候可耻地勃起了。
但是等到酒醒,她又翻脸说是他先对她动手动脚。
“冯榕榕你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有几两肉是长得符合人类审美的!”
“???”彼时身上仍有些酒气的冯榕榕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幺瞎话!”
“老娘明明前凸后翘,人间尤物,天上有地下无!”冯榕榕借此发泄着积攒了许久的怨气。
事情最终向着不可挽回的暧昧但是又无法继续暧昧的方向发展:他们打赌,在套房里分床睡三年,如果双方动了对方一个手指头,都要跪下叫对方一声姑奶奶。
此事想来极为蹊跷,小顾总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除了那张脸,便是那股凌厉中却又带着点挑剔的雅致,“姑奶奶”这个词多少有点江湖气, 堆在小顾总欧式花园风情的人生里多少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更衬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奇怪得一去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