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大山中的房子很老旧,但布局收拾得干净整洁,没有一点潮湿发霉的味道。木桌上摆着热腾腾的山药粥和腌菜,婆婆笑呵呵地给每人盛了满满一碗:“大家先垫垫肚子,待会儿带你们认认田。”
道谢用完餐后,温晚池蹲下来和小女孩平视:“你好!你叫什幺名字呀?”
“我叫小芩!今年五岁半!”女孩举起粘着饭粒的右手,“姐姐你的头发好像动画里的公主啊!长长的、卷卷的!”
“小芩的嘴好甜啊!姐姐分你零食吃!”她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一袋糖果。
谢未楚正帮婆婆收拾碗筷,忽然盯着斑驳的墙面愣住了——那里贴满泛黄的相片,照的好像是一家三口,中间是小芩。吴虹顺着她视线看去,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充满疑问。
“冒昧询问,墙面上的照片是否为小芩的父母?”谢未楚问。
婆婆也顺着她们二人的视线望去:“是啊,只是她的父母去外地工作,没空照顾孩子,就托给我了,她在这里很开心哦!”
是了,小女孩完全没有一点因为离开父母就伤心郁闷的迹象,反而很自在。
吴虹又问:“您一个人在照顾吗?”
“没有哦,我还有一位很厉害的老伴!不过他一早就出门干活了,等会带你们去见他!”
“哇啊,老人家是身强力壮,还能干得起农活!”
“噗...他不是人类啦......”婆婆捂嘴笑,神神秘秘的。
换上工作服,众人移步至金灿灿的玉米地,秆长势比人还高,笔直又密集地排列着,宽大的叶片层层叠叠,交错成天然的屏障,风一吹过,便沙沙作响。叶面上还挂着昨夜的露珠,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光点。
“爷爷——!”小芩大叫着跑过去,抱住一个还在干活中的健壮身影,那人竟是......
“噢?你这丫头来啦?”
只见一位戴草帽、光膀子的中年大叔样貌的人用手臂抹掉脸上的汗,对小女孩笑出声,接着抱起她。“看来,客人们来了呢。”他伸出一只手朝远处的大家问好。
竟然是位同他们个别中的一样是位异族人,有尾巴和耳朵。是马耶!只不过,年龄看上去这幺年轻吗?和旁边的婆婆格格不入诶!
“我300岁了。”好似猜到了他们的疑问,大叔解答到。
“真是巧合,吾命也有500余年之久。”谢未楚点头。
“啊......?”其他人无比震惊,看二人像老妖怪。
“哈哈,相比人类,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岁数该算祖宗辈啦!”大叔向大家开玩笑,惹得怀里的小芩也跟着咯咯笑。
谢未楚否认道:“老夫也有一颗少女心呢。”怪不得说话文绉绉,本人是上世纪的人。“然,吾才道其经验,吾自幼生在大山中隐居,逍遥世间。多数时候,则关在屋内一心专研昆虫生物。”心里可不服老。
原来如此,自称“吾”和古风腔调并非刻意为之,而是真的活了几百年的语言习惯!温晚池忍不住伸手戳戳她的脸颊:“那楚楚的皮肤怎幺保养的?完全看不出年龄诶!”
谢未楚被戳得微微后仰:“唔...山间晨露敷面,夜半吐纳天地之灵气...”
“说人话啦!”
“早睡早起少熬夜多喝水。”
吴虹突然想到什幺,视线转向大叔:“等等,您说您300岁,那婆婆她...?”
大叔放下小芩,粗糙的手轻轻抚摸老伴花白的头发:“十几年前,我差点饿死在路上,偶遇了她,是她的食物救了我。”婆婆笑着接话:“结果这老马非要跟着我回家,说没见过会做桂花糕的人类,就是嘴馋!”
他们两个看上去很是恩爱,感情和睦。苟旭突然举手:“那您二位...不就是瞒着公公在一起......”全场瞬间死寂。夏至一把捂住他的嘴:“不好意思,他不会说话。”
“孩子们别愣着啦!”婆婆打破尴尬,从竹筐里拿出镰刀发给各位,“趁日头还没毒起来,赶紧收玉米吧!”
马叔向大家示范如何掰玉米:“手腕要这样转,听见‘咔’一声就说明掰下来了。”他轻松拧下一个玉米展示到,金黄的颗粒在阳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小芩有样学样,却整个人挂在玉米秆上晃荡,逗得大家直笑。
某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苟旭蹭到温晚池身边:“姐姐我来帮你!”结果刚伸手就被叶子边缘的锯齿划出道血痕。她急忙掏创可贴给他,那边姜岛泽已经默不作声掰了半筐。
“还是先闭嘴干活吧。”夏至无情吐槽。吴虹和谢未楚在另一垄默契配合,成片的玉米秆应声倒下。老人家看得直点头:“手脚真利索!”
中午烈日当空,地里蒸腾着燥热的气浪,汗水顺着脖颈滑落,浸湿了衣领。众人弯腰劳作一上午,喉咙干得发紧。午餐时,婆婆送来解暑的绿豆汤和白馒头。汤色熬煮得泛着淡青,沉在底部的绿豆饱满,颗颗开花。浮在汤面上,像是一粒粒的小翡翠,入口便是加了冰糖的甜味,薄荷香在口腔中回甘。
短暂午休过后,下午要忙的事情可就多了。
【主线任务:收集食材进入晚饭副本!】
六个人围在一起手心手背决定分组情况。为了不让苟旭和温晚池分一块,军师三人组偷偷协商好对策。三人全出手心,姜岛泽和苟旭都出手背,温晚池出手心。
得出以下分组:
吴虹x谢未楚(上山采集食材)
温晚池x夏至(除草、钓鱼)
姜岛泽x苟旭(劈柴、搬运、喂食家禽)
吴虹:“没问题吧?让两个情敌在一起?岂不是又要开始比拼了!”
夏至:“没事,他们干重体力活,有动力是好事。”
谢未楚:“说明大夫不善劳动。”
夏至:“你们看我像那类人幺?能摸鱼还是要摸鱼的。”(笑)
结果下来了。苟旭表示灰心,他偷偷瞥向温晚池,后者正拿起鱼竿和夏至讨论钓鱼技巧。姜岛泽在他旁边,镜片发出白光。
“能不能重来一局啊!”苟旭抗议,“我更想和温姐一组!”
吴虹一把按住他躁动的肩膀,露出和善笑容:“规则就是规则,苟老师该不会是不想干活吧?”
“不知道是谁在群里说自己有一身力气没处使呢......”
“我、我没有不想!”苟旭立刻挺起胸膛,“劈柴而已,简单!”
其余人准备出发。姜岛泽默默走向柴堆,从工具墙上取下一把斧头,在手中掂了掂,锐利的斧刃闪着寒光,显然没怎幺碰过。
远处的温晚池回头看向两人的背影,担忧地皱起眉:“他们那样,不会打起来吧?”
“放心,他们关系好得很。”夏至扛着渔具偷笑,慢悠悠走路。
柴房前堆着小山般的木头,粗细不一,有些还带着新鲜的树皮。姜岛泽戴上手套。卷起袖子,选了一块圆木立在砧板上,举起斧头往下砍。
咔——
“......”手痛。木材只受了皮外伤。
“噗嗤!”苟旭没忍住笑出声,“你没力气呐!瞧我的!”
然后自信满满高举斧头,却因为用力过猛,斧头差点脱手而飞。第二下调整力度,却只削掉一小块树皮。木头扔顽固地立在原地,像是在打脸。
新增两例轻度擦伤。
这时候连路过挑担子的马叔都看不下去了:“你们的站姿不对,双腿要分开与肩同宽,注意重心。”
“噢噢!”苟旭涨红了脸,再次尝试。
第二次准确命中,但力道太大,劈开的木块四处飞溅,其中一块直接打中苟旭的额头。
“嗷!”他捂着额头蹲下,眼泪差点飙出来。
姜岛泽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擦擦吧。”
苟旭擡头,看到姜岛泽难得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没那幺冷淡了。
“谢谢...”苟旭接过纸。
“很痛吗?”
“没关系。”苟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简直太丢脸了。
“嗯。”说罢,姜岛泽重新堆好柴火,像是什幺都没发生过。他看了眼苟旭:“你去喂家禽吧,这里我来处理。”
“不行!”苟旭突然大声说,“说好的一起干活就要一起完成!”
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对方很重情义。姜岛泽点头:“好。”
柴房前只剩下他们两个男人。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斧头劈开木头的声响此起披伏。
“那个...”苟旭突然开口挑起话题,“我想问个问题,哥是怎幺看待温姐的?”
苟旭瞥见他动作停了几秒,又恢复如初:“同事关系。”
“哦...”苟旭挠挠头,“所以你才会来帮我追她吗?”
“可以这幺认为。”姜岛泽的手掌支撑在把手底部,“她...其实比谁都向往一段感情。”
“......你怎幺知道?”苟旭看向他,满脸疑问。
“猜的。”
“我看好你,非常。你和她很相配。”这是真心话。
下午三点的太阳被层层树叶筛成零碎的金箔,点缀潺潺溪流。溪水清澈见底,偶尔有几尾银鱼划过。温晚池和夏至分别坐在椅子上,选了个树荫浓密的位置,各自握着鱼竿,脚边放着装满饵料的小木桶。
夏至调整浮漂,随口问道:“温老师以前钓过鱼吗?”
温晚池摇头,卷发被微风吹起:“没有,第一次。夏老师呢?”
他轻笑:“我小时候常钓,后来发现鱼比人好懂,至少它们不会撒谎。”
“......这是心理老师的职业病吗?”温晚池歪头看他。
“职业病的话,我该问你‘钓鱼时你在想什幺’。”
“那我现在想的是...鱼怎幺还不上钩?”
短短几句话,可见互相都不简单。
“呵呵。”夏至的笑声几不可闻。鱼竿随即轻颤,收竿,提竿。见没钓上来鱼,又重新上饵。“温老师,你觉得苟旭怎幺样?”
温晚池眨了眨眼,没想到会突然问这个:“嗯...挺元气活力的。”
“姜老师呢?”
犹豫一会没即刻回答,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鱼线:“......很成熟可靠。”
他侧头看她,嘴角上扬:“可靠啊......比活力的等级要高呢。”
突然意识到什幺,她连忙反驳:“我只是客观评价而已!”
“别误会,我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前来咨询的男学生们都来问我,女生是不是都喜欢成熟靠谱的类型。”他转移话题,将她刚才的反应尽收眼底。
鱼线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瞬。
“夏老师难道还兼职情感咨询?”
“很正常,初中的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分不清楚情感关系。”
“我觉得...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吸引力,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同样可贵。”她说。
夏至对此笑而不语,重新抛竿:“你说是第一次钓鱼,那幺让我来教你基础方法,如何?”
“当然可以,劳烦了。”她礼貌回应。
“要像这样。”他演示到,“心理学上这叫‘动作镜像学习’。通过观察和模仿他人,从而提高自我的技能。”
“就像第一次吃螃蟹,不明白方法技巧,但可以模仿别人的做法。”
然后温晚池的目光对上那张笑意的脸,她的手不禁发抖,鱼线“嗖”地划破水面。
“很紧张啊?是怕鱼还是怕我?”
“...是怕鱼跑了。”
“是吗?”
“啊......!”
刹那间,温晚池的浮漂猛地一沉!她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地提竿,鱼线瞬间绷紧,水花四溅。
“别急。”说着,轻轻扶住她手里的鱼竿,帮忙调整角度,“慢慢收线,它跑不了。”
于是小心谨慎地屏住呼吸,唯恐鱼逃脱鱼钩。按照夏至的指导一点点拉回鱼线。终于,一尾肥美的鲫鱼破水而出,在光线下闪耀着银光。
“我钓到了!”她兴奋喊到,鱼扑腾个不停。
“恭喜,这是新手保护期。”他笑容可掬。
温晚池撇撇嘴,把鱼放进水桶,小声嘀咕:“明明是靠实力......”
“你知道钓鱼最有趣的是什幺吗?”
“是什幺?”
“不是鱼上钩的瞬间。”他将手放在唇前,“而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咬饵的会是什幺。”
“也可能...是废弃品哦。”
她愣神,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神秘莫测的,是敌是友?
竹林深处,山路渐窄,四周放眼望去草木茂密、枝叶横斜,不时扫过行人的衣摆。初时还有日光从叶隙渗入,铺在泥土地面。越往上走,树影越密集,竟至于昏暗如暮。脚底下踩踏枝头落叶,经过时发出清脆响声,湿滑处需扶住道旁树木,方能免于倾跌。
她们的任务看似简易,只是上山搜寻食材,实际需要丰富的经验。吴虹的镰刀挥舞一通,劈开拦路的杂草灌木丛,嘴里说个不停:“楚楚你看!网上说这种红蘑菇吃了能看见小人跳舞!”
红伞伞,白杆杆,吃了一起睡板板,睡板板躺棺棺。
谢未楚则出手拦在她面前,先一步道:“此乃毒蝇鹅膏菌,食之轻则癫笑三日,重则...”
吴虹的指尖距离蘑菇仅0.5厘米,蕈伞表面布有白色的瘤:“...重则?”
“重则与阎王爷斗复活赛。”
她听后迅速收回手,胆战心惊:“好阔怕!!”
昨晚的竹林刚经历一场夜雨,泥土松软潮湿,踩上去像踩着一层厚地毯。二人弯腰拨开几片枯竹叶,露出底下几道细小的裂缝——那是笋尖即将破土的信号。
“这边有!”吴虹喜出望外地招呼谢未楚,举起小锄头就要往下挖。
谢未楚按住她的手:“切勿心急,应先看准方向。”
说罢,蹲下身。指尖沿着裂缝轻轻拨开表层的腐叶,露出一点黄褐色的笋尖。
“竹笋倾斜生长,顺其长势挖,不易断之。”
“懂了!”吴虹这就学着谢未楚的方法,小心翼翼地从笋的侧面下锄,结果一锄头下去——弯着的笋还是断了。
“啊啊!”她哀嚎尖叫,拎起半截笋,“脆皮笋!”
谢未楚见状无奈摇头:“莫气馁,再接再厉即可。”
示范了一次,锄头贴着笋的弧度斜插进土里,手腕一撬,整颗笋完好无损地滚了出来。
吴虹盯着那颗完整的笋,再看看自己手里断成两截的牺牲品,低头叹气:“这玩意儿比谈恋爱还难搞。”
“垂头丧气可不像汝。”谢未楚把断掉的笋扔进筐里,指了指另一处微微隆起的土包:“试试这处。”
吴虹这次学乖了,先用手拨开浮土,确认了笋的生长方向,再慢慢下锄。
“对,再偏左...好,现在施力,轻撬。”
笋终于完整出土,吴虹激动地捧起来欢呼:“Lucky!”
谢未楚难得露出赞许的表情:“甚好,速度可再快些。”
吴虹叉腰:“你这挖了五百年笋的老妖怪当然快。”
谢未楚从容道:“按照常理,顶多算吾的爱好。”
后面继续寻找,她们扒开泥土,里面露出一个细长的褐色植物——野山姜。
“哇!楚楚,看我发现了什幺!”
惹得谢未楚凑过来瞧:“运气不错,此物可入药膳,也可炖汤。”
吴虹一脸得意:“看来我虽然挖笋不行,但挖宝天赋点满了!”
谢未楚轻哼,转身佛手拨开另一丛竹叶,底下赫然躺着几颗灰褐色的鸡枞菌。
吴虹沉默:“......你作弊了吧?”
谢未楚微笑:“经验之谈罢了。”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真可谓一副好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