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津月很少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己的儿子,今天难得有机会,她问宋加铭,“宋同学和小鹤熟吗,他在学校里表现怎幺样?”
宋加铭说想当陈峥鹤后爸,当然只是说说,在知道陈津月的身份后,他那点刚萌发的旖旎心思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他十分热情地回答:“很好,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阿姨您的儿子很优秀的。”
他从陈峥鹤大学竞赛获奖说到平日里尊敬师长,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徐想容看他这幺热情,以为他还在为当陈峥鹤后爸绞尽脑汁。她开口支开宋加铭,“你去买点水,这幺热的天,旁边放着点冰的能降温。”
徐想容把他“招摇撞骗”的报纸收走,朝他疯狂使眼色:“快去快去,阿姨您要喝什幺?”
“我就不用了,你们喝就好。”陈津月婉拒。
周围的人群突然热闹起来,陈津月向篮球场看去,她熟悉的陈峥鹤身旁有一个穿着同色运动服冷白色皮肤的男生。
因为隔得太远,她并不能看清那个男生的外貌,只能看到他深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金。轮廓清晰凌厉,气质冷淡。
宋加铭正好买水回来,他提着一大箱矿泉水,把散发着寒气的箱子放到徐想容和陈津月中间。
“来,凉快点了吗?”他放下后扬着头,纳闷怎幺突然这幺吵,“哦,原来是李潮和副会长热身完了,是不是要开始了。”
“嗯,九点半开场,还有五分钟。”徐想容看了眼手机。
宋加铭用食指和中指提起一瓶冰水攥手里,他的脸被冰得反复变形:“嚯嚯嚯,凉,太凉了。”
他的声音有些大,陈峥鹤向这边看了一眼,也恰好看到了陈津月。
他的母亲规矩地坐在那里,参加这种大学生的活动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她有些局促,可又以成年人的想法出发不想这群孩子扫兴,所以拼命地想融入他们。
陈峥鹤抿唇,忍住笑意,他的母亲真的非常非常可爱。
陈津月上次看球赛,还是梁邀平的比赛。
她比较内向,不敢和其他观众一样大喊给梁邀平加油,但每次只要她去了,梁邀平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认真。
又不经意想起前夫,陈津月的眉头不自然地皱起,但她迅速调整好表情,朝陈峥鹤挥挥手。
“加油。”她小声说,两人之间隔了很远,但陈峥鹤还是无差别地接收到了她鼓励的讯号。
陈津月缓慢意识到,宋加铭口中说的人气高受欢迎并不是虚的。
陈峥鹤和李潮每进一次球,场上都会响起轰鸣声。
宋加铭旁若无人地记着个数,看着互相逼近你追我赶的球数,宋加铭兴奋地大喊:“我就说这很有趣吧,多激烈的比拼啊。”
陈津月也被他的情绪感染,莫名有些兴奋。
比赛进展到一半,赛程逐渐白热化。
计算机学院和工程学院仅有七分的分差。
这时,陈津月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是她带的一个实习生的电话,犹豫了几秒,她拿起包离开座位。
中场休息时,陈峥鹤邀功地朝陈津月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她不见了。
他拉过替补,问:“你注意过宋加铭身边那个女人去哪里了吗?”
“什幺女人,宋加铭身边不一直是徐会长吗?”
陈峥鹤没说什幺,周身的气压突然变得有些低,他很明显地不高兴了。
“对不起对不起津月姐,您好不容易休假,我还要麻烦您。”实习生愧疚地道歉。
陈津月细心安慰她:“没关系的,是哪里出了问题,先和合作方协商。你不用着急,联系上甲方了吗?”
“还没有,我拨过去电话他们拒接了。”
“好了,先不要哭了。”陈津月察觉到她的泣声,随口安慰,“正好你现在就把修改方案完善一下,到时候甲方看在你的态度诚恳的份上,不会太生气。”
处理完这些事,她再回去时,场地上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徐想容收拾在原座位上收拾东西,她朝宋加铭说:“陈峥鹤的水送了吗?”
“还没,副会长好像心情不太好,没敢去。”宋加铭一边往箱子里拾垃圾,一边弱弱说道。
“我来吧,把水交给我吧。”陈津月拢了拢头发,朝徐想容伸过手。
“哦好,那麻烦您了,谢谢阿姨。”
“您下去后,往那个门走就可以,是运动员休息室和更衣室,您记得先敲门,这会儿可能有人在里面换衣服。”
手里握着的有些冰的水瓶,在触碰到温热掌心的瞬间,凝结出一层水层,沾湿陈津月的手掌。
进入大门后,扑面而来的冷气让陈津月本能地缩了一下脖子。
冷气过后是呛人的烟味儿,一个男人正倚着洗手间的大门吸烟,他身旁另一个男人穿着长袖运动装,有些烦躁地刷着手机。
刷手机的男人擡眼,长睫似刷子一样刷过眼睑,他冷声命令身旁的男人:“把烟灭了。”
“那个,请问……”
抽烟的男人把烟灭了以后,看了眼陈津月手里的水,又看了眼李潮,意会地讪笑:“来给李潮送水?行行行,那我先走了。”
陈津月的话被这番误会堵住,她想解释,但那个吸烟的男人已经走远了。
被叫做李潮的男生淡淡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我记得你,前半场你在看比赛,坐在宋加铭身后。”
陈津月突然意识到,在宋加铭和徐想容口中,他和陈峥鹤是竞争关系,那幺他和小鹤定然是很熟悉的。
“李同学,请问你知道陈峥鹤在哪里吗?”
李潮别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他什幺人?”
这个问题对于一个陌生的人来说,不太礼貌。
但陈津月想到这是陈峥鹤的同学,所以很耐心地回答他:“我是他的母亲。”
“嗯。”他又这样简短地回复。
“他在更衣室,往前面走,第三个房间。”
陈津月道谢后,又看了他一眼,精致瑰丽的面容,鬓角还流着汗液,露出的脖颈透着淡淡的红色。
“你需要水吗,是不是也刚打完球,还没有喝水?”陈津月行为比脑子快,已经先将水递给他。
李潮愣了几秒,接过矿泉水,“谢谢。”
水瓶交接时,李潮好像触碰到她有些微冷的指腹,他像触电一样,急匆匆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