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会死在垃圾堆,或者厕所里。
我对于自己的归宿颇为满意,这倒不是我如何自以为是,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可能会恶心到清洁工人。
我其实不太想以第一人称讲述这个故事,以免让一些人知道我的那些蝇营狗苟,细琢磨还是太过美化自己了,那已经不是蝇营狗苟可以一言以蔽之了。
我有一个比较罕见的家庭结构,我的父亲带着我与我哥,和后妈带着他的两个女儿组成一个极其畸形的家庭。
我相信每种形式的家庭是否畸形最终都是由父母决定的,就在我四岁的时候,父母忘了什么缘由吵了起来,母亲生气质问父亲要欠她的两千块钱。
我惊讶极了,我没想到一个家庭中会有这样的争吵。我想这也是我至今没有结婚的主要原因,只是万幸的是,似乎全中国不少人要陪葬于我,都不打算结婚了。
我的父亲有着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传统美德,就是打孩子。自我有记忆以来,平均两天挨一顿打,导致我根本想不起我做过什么调皮的事来,依旧深深认为儿时的自己是多么妖孽。
对此我考虑过报警,在我儿时的思维导图里。要么员警来这里对我父亲批评教育,我的父亲在员警离开后肯定会打击报复我;要么员警带走我的父亲,然后我过上喝西北风,与同样喝西北风家族剩余成员,在他们愤懑中挨过童年。
我的父亲在每次打我时,总会念一些咒语,比如“棍棒之下出孝子”,比如“今天我不收拾你,到了社会总有人会收拾你”。
我坚信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都用在如何压迫儿童与妇女身上,以保证他们不会在家庭外为非作歹。
我的母亲是个神人,我至今无法理解她的神奇缘由。她会不断指责我们懒惰,然后逼着我们干活,在我们干完活后,又指责我们干的不球行,她再重新干一遍。
终于在她的精心培养下,家里所有成员都成了懒猪,只有她一个勤快人。
她总会用最恶毒的话攻击我们,她还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曾在和邻居面前夸赞自己心地善良,都是老实人,转眼邻居离开家里,她开始对其破口大骂,人格羞辱对方。
那时我便相信我的父母一定不是什么人类,而是某个科学家设定的程式,看看在他们如此逆天的培养之下,会获得什么样的儿童。
做为家庭成员中,最小的成员,我成功继承了父亲的软弱与母亲的自卑。
在我用尽毕生力气,与前女友的提醒下,我才摆脱了虚伪的老好人身份。即便我与她分道扬镳,即便我甚至常常忘记她的长相与名字,可我依旧无法忘记那天的对话。
自此以后,我从窝里狠,变成了窝里窝外都狠。而且闲着没事故意找别人茬,努力成为别人心中的坏人。虽然常常因为觉得他人会认为我是个事妈,而羞耻痛苦,可是发火真的很爽。
有一次领导的上司视察,我懒得搭理那些上司,后来领导过来怪我没眼力劲。
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想起当时骂他那句“你要当马屁精,还逼着我也当?你算个什么狗东西?”
真的真的爽极了,由于我们吵得声音太大,领导的领导以为我们打架了,赶忙过来劝架。他好好说话,我便和他好好说话。只是没想到对方以为我好拿捏,忘了怎么突然凶我一句,他也被我骂惨了。
每每这时,我想起父亲打我时的话来,就觉得可笑,社会的残酷,就是我造成的,何来被社会收拾。
因为我不好惹的性格在公司传开,我在调到其他部门时,从员工到领导都对我客气极了,并且不少人主动和我结交。
即便我的家庭结构中,无论母亲还是两个姐姐,都让我厌恶至极,即便我已经内化了与她们的相处模式,即便在这个男女对立的年代里,我依旧对女性表示深深感谢。
我不知该如何算我的初恋,按照发小们的说法,睡过的才算。可是我的第一次根本没有和我谈过恋爱,印象中甚至没有一起看过电影,在外吃饭。
想起和她的那段日子,我怀疑我们只是在相互利用,但是总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在初一的时候,我哥中考分数不够上高中,于是交了大费,好几千块钱。
当时我和我哥一起去交的,那时收款的老师,要求我哥每一张都签上姓名。我就看着我哥一张一张签着,心疼极了。当然不是心疼我哥签字累,而是这么多钱就这么没了。
那时我处在一种资讯茧房之中,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职高这种学校,也不知道十六岁明明是儿童,却不算童工。
所以我以为只有高中一条路可以走,那时的我无路可去,只好在初三时好好学习,考上了高中。
我记得好像是年级第四的成绩,考上了附中。
虽然我的父亲后来觉得我毁在了这所高中,但我还是庆幸上了这所学校。
我只记得初中时,高中部最漂亮的女生和另一个女生搞在了一起,同样附中也是如此。
我想我首先就搞错了她是附中最漂亮女生这件事,因为她们太过出挑,而且经常在学校里就手牵着手。
高一的时候还没有分班,加上我的近视眼,实在阅历有限。
宁川附中也是初中高中在一所学校,所以高中有大量原本就是本校的学生,他们做为原住民,而我算作是移民户。
我忘了是如何跟学习委员发生的争吵,总之最后的结语以对方恶狠狠地一句“你牛逼”,我的一句“马屁精”,为最后一回合。
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牛逼呢?总之后来,他找人要揍我。
这里和初中所在的学校不太一样,初中是混混就是混混,乖孩子就是乖孩子。这里却是无论学习好坏,整个年级混混都拧成一股绳。打架的时候一起打,但谁要挨了高年级的打,又都自求多福,看自己都认识什么人了。
他们以原住民为主,但真正有势力的都是些外校加入他们的。
他们时常四五十人打同年级的一个学生,也有碰上钉子,这四五十人中有认识的,不让打,非要打,就让有怨气的动手,出了事自己担着。
往往这种最后都打不起来,因为大多是乌合之众,仗着的只是这四五十人而已。
我虽然不怕挨打,我从小就被我爹揍,都已经被揍习惯了。但一想到每次挨我爹打的时候,我都会哭,就害怕起来。这也是为何我极其抗拒参军的缘故,一想起每次我爹打我,我都是哭着交代,真要落敌人手里,不稍加威胁就全招了?
挨打本身就很丢人了,再哭了就更没脸在学校待下去了。
我们学校大门正对面,是一条马路,马路过去是一个待拆迁的老旧社区。
社区应该是以前旧厂房的宿舍,后来厂子倒闭了,也就没什么人住了。
但依旧保留了石砖的大门结构,虽然没了大门。
那里就是我们学校打架的优选地段,人迹稀少又离学校极近。
我就被这乌泱泱四五十人带到了这里,这种事,一般谁窜的局谁先动手。
那个见不得我牛逼的学习委员站在人群最前方,问我还牛不牛逼了。
我依旧忘不了他清秀且有些微微肥胖的脸庞,用极其不协调的戏谑表情极其不屑地看着我。
我当时甚至害怕他再离我近一些,就听到我因为恐惧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即便如此,我还是硬撑着用颤抖地声音恶狠狠问他:“今天你好不容易叫这么多人出来,也不想明天让我叫来的人再打一顿吧?”
他没明白我的意思,只是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就你还认识人?你这会还吹这牛逼干嘛?”
我也没搭理他,只是故作不屑笑笑,也不敢看他身后人的反应,转而拿起手机,打起电话来。
我千算万算,没想到110的第一句话是语音播报,要我按键。
我尴尬地转过头,我记得当时要人工还不是1,而是4。在女接线员轻松地声音传来之后,我才开始第一句话。
“我这里有四五十个人把我堵了,说是要收拾我,你赶紧多叫点人过来。”
还好接线员听懂了,立马问我在哪里,对方有没有带凶器。
听到接线员的话,我心中安稳了不少,还故作迟疑地扫视众人。
“都没带家伙,就在我们学校门口,你找得到地儿吧,宁川附中正大门对面那个破社区里,多叫点人,速度快点。”
在我挂了电话后,心中大石算是落下了。过了会儿,一个高挑男生开口了。
“哥们,你混哪里的?说来听听?”
这个男生我倒是印象深刻,他家多有钱我不知道,但是后来得知他压岁钱就收了十几万,送女友一个手链就好几千,在当时我看来简直就是吹牛。
可事实却真就如此,他们有的为了能进入这所高中,家里给学校捐了一个电脑室,配置都是顶尖的。有的就是教育局家领导的孩子,渐渐我便明白,什么是重点高中了。
就是一群有钱的人花钱给学校,给他们孩子一个名额,然后学校再用他们的钱,免学费加奖学金吸引一些成绩好的学生,而我来错了地方混成年来了。
我担心自己说多错多,只是敷衍对方“不急,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没想到一开口,我还是紧张了起来,我只好蹲坐路牙边上。破旧翻起的砖差点戳到我的屁股,我只好挪了挪地方。
他们却讨论了起来,我听得出来,他们在问我的来头,而那个学习委员一再保证我没什么势力。
没一会儿,我竟然听到了警铃的声音,我以为员警会悄悄过来,把他们带走,没想到他们就这般大张旗鼓赶了过来。
众人似乎还没想到警车是冲他们来的,还是我故意大喊了一声“妈的,有人报警了。”
说罢,我就往外逃跑,众人也跟着跑起来,在我离开社区后,我看着校长与众教师正在马路对面,学校门口看向我们这里,心中倍感欣慰,这群废物终于干了件人事。
其实我当时不跑就好了,因为我是第一个冲出社区的,员警当时根本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只要装作学生就能逃过一劫。
只是我作为报案人,迟早要进去登记的。而那群傻逼,只顾一个劲跑,不知是受我影响还是就是没脑子,最后不少被员警拦住了。
那天我犯了个致命错误,就是我不知道以往这种打群架的事,因为没有受害人报警,都是路人报警,员警拿他们没办法,最后都是叫家长带回去了,一点事都没有。
而我因为是报警人,在登记笔录时,有了受害者,所以这次员警还通知了学校,让他们都写了保证书。
虽然在我要求下,员警为我保了密,学校和他们并不知道是我报的警。但他们之中不少经常被抓,都开始怀疑起是我报的警来。
而且他们之中有人在警局认识人,很快就会发现学校没有通报批评我,并不是因为我警局里有人,而是我报的警。
这是之后才了解的,那时我根本没有把这些当回事,只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当然以上危机,都是出自叶青之口,她在三天后的一节体育课告诉了我这些。
叶青就是那个我当时以为学校最漂亮的女同性恋之一,她告诉我这些是因为她爸是我们市的公安局副局长。
而她爹有着先天优势,比如得知他女儿在高中时期就开始和别人开房。
这就好比他当时拿出二十万交给银行投资,他心里预设已经低到大不了就赔光了。
谁知道那年神奇的美股出现了负数,他不仅血本无归反倒欠银行几十万。
他的心理预期明明只是女儿在高中时,可能会早恋。他没想到女儿会开房,更没想到对方是个女的。
目前局里只有他和一个手下知道,他甚至不敢想像局里人得知此消息会如何颜面扫地。
他已经几次把她们堵在学校旁的宾馆里,他现在不仅查女儿身份证还查她对象的。
如此她希望用我的身份证,帮她们开房。而作为条件,我可以假装在警局有一个靠山。
虽然不知道这个靠山要如何使用,因为名义上我只能和她算是朋友,大家都知道她的取向,但她的威胁实实在在吓到了我。从那以后,我开始了经常去学校旁的旅馆,开好房间,然后把钥匙交给她们就走。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爹有所怀疑,就减少了她的零花钱。
她们俩都变成了每人一天五十块零花钱,钟点房四十,押金要八十。这是这里所有宾馆的价格,如今想来,08年的物价实在低的可怕。
她们缺那二十块钱,就找我借,只可惜她们没问我用途,也没说借,只是开始问我身上有多少钱。
我的二十块钱是我的晚饭钱,自从我的哥哥被送到上海亲戚家,姐姐们考上大学,我妈就不再做晚饭,觉得就我们三口人吃,实在用不着做饭。
我妈会在鞋店吃饭,我爸店和爷爷奶奶的小商店挨很近,他会去那里吃,我就每天二十的饭钱。
我倒是很满意这样的安排,至少我开始有了实质性的零花钱,而之前我都是和我哥与邻居去偷铁,有时是破旧的厂房,有时是无人的车库。总之我们那时总有门路搞点钱去花,实在不行就直接偷家里的,代价就是有时被发现而挨打,而我每次都是扛不住的那个,我哥嘴硬的可怕。
我记得有一次,另一不怎么一起玩的邻居偷了他娘的钱,给我和我哥都买了四驱车。后来事发了,那邻居没挨两下,就赖是我哥给买的。
我刚回到家,就听到屋里我哥被打的气动山河的,吓坏了,就赶紧告诉我妈是那个逼偷得钱,我哥后来还怪我出卖朋友。我实在气不过,那个逼都冤枉他了,他还讲什么情分。
后来我发现,我爹打我们,如果只是一味手痒了,那就先打我哥,再打我,如果想知道真相了,就直接打我,效率高了不少。
所以那二十块钱,我实在不愿借给她们,后来只好等她们做完,把那二十块还给我再走。
我虽然目前一直生活在南方,但学生生涯都是在北方度过。
我一直坚信,北方才有四季,就是真的会在冬季,白雪皑皑,一片肃杀般的死寂。
每每当我看着那些干瘪的枝丫,没有一片树叶簇拥下,似是看到生命森森白骨般,令人生畏。
也正是死亡般冬季,在夏日来临时,闹嚷与生命伴着喜悦又一次回到这里。
小学的时候,冬天上学的路上,天还是黑的,我总能在天空中找到许多流星,他们并不是电视那般悠长。而是短促的从一颗星星飞到另一颗星星一般,像是梵高那一道道笔触一般,一闪而过,甚至怀疑它们来过。
盛夏之时,马路尽头是丁字路过,那里极其密集的槐树,它们的枝芽堆积到一起,在风吹过之时,盛夏都填满在了那里,美丽极了。
正因为我见过那般景色,我深信艺术只是生活拙劣的模仿者。艺术家们用极其臃肿难堪的笔触,想要模拟现实,模拟情绪。然后大言不惭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他们高个鸡巴,酒鬼们说酒品见人品,赌鬼们说赌品见人品。偷书还就不算偷了,贼就是贼,装个什么劲。给皇帝写鸡巴几首破表白诗,非要说作者人也高雅了,那还真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来杀妻。”
是个行业,是个爱好,就爱扯到人品人格之上,这里就属文人好装这逼,令人作呕极了。
我不得不自省,这是家母多年薰陶的结果,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脑子,想不出以上真知灼见,但是羞辱他人很有心得,她虽然使我一生处在自卑之中,但也致使我有羞辱他人包括职业的卓越天赋。
08年末,那个冬天冷极了,我等了几次她们之后,就抱怨起来她们过于频繁的性生活。
叶青似是很在意我的抱怨,后来在她的劝说之下,我可以在宾馆内等她们结束了。
我一直觉得女人之间做爱,一定很缺乏乐趣,事实也是如此。她们俩裹着被子,没一会儿就完事了。我甚至怀疑她们是在过家家,又怀疑之前她们都是故意很晚出来,让我在寒风中苦等。
后来我才知道,叶青对象刘盈明明是个假小子,臭毛病还很多,每次做完都要洗澡,反倒是叶青一人躺在床上等她。
每次我都是背对着她们坐在角落,玩着手机。在一次刘盈洗澡的时候,我莫名感觉有人在看着我,在我回头之后,我和叶青眼神就这般直愣愣对上了。
我看着她将嘴和鼻子掩盖在被子之中,只有那双秋水长眸死死盯着我,那是我见过最为荒诞的一幕。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却反倒像是想将我看穿一般,我疑惑地看着她的眼睛也想从中找到什么答案。
直到我注意到被子在不断晃动,心中那个诡异的想法传到脑中后,我想从她眼中找到答案,可是什么都没有,她依旧像是中了邪一般死死看着我的眼睛。
后来被子晃动地越来越厉害,最后我只看到被子尾端一只小脚五趾蜷缩着突然伸了出来,并像是有了自己想法一般,脚踝拼命伸展开来。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芭蕾舞与性息息相关,只是片刻,她的小脚如兔子般又缩回进被子。再向床头看去,她整个人已经埋进被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