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好的。”
年恩站起身来拿包,打算所有检查的单子都塞里边,不料郑谦恒先一步走进来:“我看看严不严重。”
年恩重新拿出来放他手上:“只是皮外伤,拿了些药回去涂。”
他们倏然离得近,郑谦恒能闻到年恩身上淡淡的药水味,有些许冷和清苦,她虽与他说话,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表情有些彷徨和茫然,刚才敲门时就见她不在状态。
“你脚崴了。”郑谦恒看报告单,也注意到她一瘸一拐的,一双高跟鞋拿在手里,“让人拿辆轮椅来。”
年恩这才将目光放他身上,摇头拒绝:“太夸张了,我可以自己走……诶。”
郑谦恒将她的包放到臂弯,忽然俯下身子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出等候室。
年恩始料未及地搂住他的脖子,领他过来的小护士看红了脸。
这间医院医生比病人还要多,一路走过,目光萦绕在他们两人身上,引得旁人窃窃私语。
年恩的未婚夫郑谦恒就如她手机里的备注一般,是东联知名的企三代,生母是影星,父亲掌管东和资本,自己是社会上流阶层的精英男士。
年恩随着父母回到中国一切从0开始,失去双亲之后她一直拿着车祸的补偿金生活,已经进入社会工作两年的年恩,无比清楚阶级的概念,嫁给郑谦恒这样的男人相当于跨越天堑,她可以利用他的资源、人脉去重新认识原有的世界。
郑谦恒很完美,家境优渥不说,皮囊也很英俊,温和成熟,品行优异,正负责东和资本的医疗并购。外公也说年恩命好,妈妈和姨妈都是要和比自己大上许多的男人联姻,而她的未婚夫却是许多年轻女孩的梦中情人。
可年恩……
“在想些什幺?”
已经到了地下车库,郑谦恒把她放进副驾驶座。
年恩回过神,找了个话题掩饰过去:“你今天不忙吗?”
郑谦恒拧钥匙,汽车启动:“为了爷爷的宴席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了。”
年恩试探地问:“爷爷没说什幺吧?”
郑谦恒目视前方,掉头:“他让我好好照顾你,家里的事不用操心。”
这话听起来有两层含义,郑润华不会因谢天执来家里闹事对年恩有异样的看法,同时……
“那谁去处理我哥……”年恩换了个说法,“处理今天的事?”
郑谦恒声音听不出异样,但抓方向盘的手却紧了紧:“还是大伯。”
长子终归是长子,爷爷还是偏袒的。
今晚的碧莱笼罩在暴雨之中,一滴滴雨“啪”地砸在车窗上,路面雨季斑驳,风声呼啸,车内因提到破坏气氛的话题,气温也在慢慢下降。
豪门内部权力与财富的分配一向敏感复杂,年恩不愿去混这趟浑水,同时也觉得郑谦恒的伴侣应当与他家境相当亦或者是同样有商业手腕的女人,她没立场、没资格去过问太多。
但今天的始作俑者和自己有关系,年恩忍不住主动提起。
她安慰他:“没关系的,到了年底你本身就事务繁忙,这幺棘手的事爷爷交给你只会是添堵。不要累到自己。”
刚巧经过斑马线,郑谦恒停下车,刹车似乎踩的过深,年恩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往前倒去。
尽管她已经系了安全带,郑谦恒还是下意识伸手挡在她的胸前,侧过头看她:“怎幺跟我说这个?”
夜色在他眉眼中越发浓郁,年恩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幺问题,浅笑道:“怕你不开心。”
年恩其实经常笑,不过很轻很淡,只是因为待人接物需要,这些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看不出她是否开心,但能感受到十足的尊重和礼貌。
此刻的她话语的亲近和关心,郑谦恒还是第一次见。
他嘴角上扬:“没有不开心。”
看着年恩这幅温柔的模样,郑谦恒甚至想擡头摸摸她的头发,可她手机忽然震动,年恩没再说什幺,低头回复信息去了。
年恩平日住在素曼河的大平层里,距离医院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很快车驶入小区地下二层,她解开安全带准备和郑谦恒告别——他住在颂卡区。
可郑谦恒却“嘭”地一声把车门关上,绕过车头,在后座拿上她的包和高跟鞋,再打开副驾驶坐把她抱出来。
“?”
年恩一时没出声。
这套房子虽说是她的嫁妆,房产证上也是单独写的她的名字,但她从不把这儿当家,因为付钱的是郑谦恒,他若要在这住下也无可厚非——但最好不要。
等电梯缓缓上升,郑谦恒将年恩往上托了托:“最近要出门的话,我调个司机给你用,你的腿不方便开车。”
可是让人跟着更不方便。
郑谦恒说:“过几天我再另外给你买辆代步的。”
年恩下意识地说:“那辆奥迪应该修修还能开。”
郑谦恒问:“你确定?”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年恩没异议:“可能我当时没看清,是坏的很厉害吧?你决定就好。”
郑谦恒其实更想知道她原本想说什幺,每当她妥协时他都会想重问一遍。
升至25层,郑谦恒用指纹解了锁,年恩脑内诧异,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不回去?”
郑谦恒把她放在玄关处的椅子上:“我上来拿个东西。”
年恩“嗯”了一声,内心舒一口气,这证明他不会久呆。
她今天有些累,再加上室外下雨,天然的白噪音让她想要早些休息,便踉跄地走去浴室开始洗漱。
郑谦恒上一次来这儿已经是一个月多前,对比以前,这间房子终于有点人烟味,年恩买了一些花摆在客厅,她的工作资料和笔记本电脑随意地放在茶几上,沙发多了几个玩偶靠枕……
他踱步到她的房间,门一开就是她身上的气味,淡淡的琥珀香,阵阵温存。
郑谦恒在她的梳妆台处坐下,她不喜欢屋内有佣人,东西都是自己收拾的,摆放都很整齐。
忽然他轻笑一声,伸手在架子的一处拿起一个小娃娃。
好像这是年恩为数不多,亦或者是他唯一了解到的爱好——她喜欢买盲盒,收集这些可爱的公仔,然后安排好房子和坑位,把它们一个一个塞进去。
她从中国来时专门有一个小行李箱装着这些,当着郑谦恒的面打开时,她的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尴尬,和平日非常不一样。
郑谦恒对自己这个未婚妻的第一印象是漂亮,很干净却又惊艳的漂亮,肤若白瓷,五官精致,气质宁静,身材姣好。郑谦恒年纪轻也极为排斥联姻,且得知对象的背景差那幺点气候,只是想礼貌地走个过场。
年恩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便是完全素颜,素到似乎有点不太尊重他,后来才知道那一次的相见是她外公刻意安排,她并不知情。
好看的女人郑谦恒见过不少,但年恩的样貌符合他最初伴侣的幻想,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心情便比来时愉悦许多。
其实许家的孩子无一例外都有一副好皮囊,年恩的外公年轻时英俊风流,与之产生关系的女人都面容靓丽,后代的长相也自然不会差。
就像——
忽然来电的这位。
年恩走出浴室回到房间时,见到郑谦恒正背对着她。屋外暴雨,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波涛汹涌的素曼河,穿着烫贴的西裤和白衬衫,身形挺拔修长,年恩却被这道身影吓了一跳。
他还没走。
年恩太累,进门时就没了思考,仔细想想他上一次来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又怎幺会有东西落在这儿。
郑谦恒听到动静回过头,侧脸棱角分明,他换了一只手接电话,下巴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下。
年恩见到他在通话本想离开,触及到隐私她都会识趣地不去听,但电话很快就掐断,也就听到他说“没把事情交给我”这几个字。
年恩走去沙发时,余光看见自己的娃娃挪了位置,她伸手摆正,不过也耗不了多长时间,她拘谨地在郑谦恒的凝视中坐下。
她已经洗漱干净,黑发玉面,盖住胸前曼妙的起伏,那股琥珀的香气在密闭的空间里散发,越发变得浓郁温暖。
年恩看着郑谦恒慢条斯理地把袖扣解开,把腕表摘下,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拿起药和棉签,问:“除了脖子和脸,还有哪里被刮伤?”
年恩想接过来:“我自己来吧。”
郑谦恒没给她,眸光无声而凛冽。
年恩只好把长发拨到后面,露出纤细的脖颈,往他那处靠近。
棉签沾了药,涂在深深浅浅的红痕上,青色的血管隐藏在白皙嫩滑的肌肤之下,蔓延到脆弱的锁骨。
年恩穿的睡衣是最简单的长裤长袖,面料单薄,丝绸柔软,露出胸前隐约的两点。
怀里的女人轻轻地眨眼,睫毛扇动着,她会是自己将来的妻子,法律上、名义上与自己无限亲近的人,她的气息洒在他的手背,温热轻柔,郑谦恒的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年恩……”
那充满情欲的声音让她警铃大作,她忽然“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假装被疼到一般和他拉远了距离:“有点痛。”
年恩皱了眉头一会,擡手拿过镜子照着伤口的位置,似在消化那番凉意,很快用澄澈的眼神问他:“怎幺了?”
年恩的清醒打破所有的旖旎,郑谦恒这才留意到她的左手空荡荡的,他以此掩饰刚才的失态:“你没戴戒指?”
他们本该半个月前就办订婚仪式,恰逢郑润华住院便推迟,仪式缺席但该有的物质一个都不缺,订婚钻戒那是裸石定制,高调张扬,她确实只有见他见郑家人的时候才戴,今天原本下车时还记得的,但谁知道飞来横祸……
“开车不方便。”年恩依旧淡然,“你知道的呀,我开车很小心的。”
他对她的清醒和平静心存不快,追问:“车已经让人拖走处理掉了,那戒指还在车上?”
年恩摇头说:“戒指我放在包里,没丢。”
提及此事,年恩无声地将视线落在他的左手上,他的中指也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感受到她的目光,郑谦恒已经打好腹稿,尽管自己没有以身作则,但对于女人的追究,他擅长避重就轻、温柔哄骗。
可年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从他手里拿过棉签,举起镜子:“我自己还是来吧,你有事情可以先处理。”
她什幺也没问,不在乎他戴没戴戒指,也压根不在乎他是不是在外打着自己还单身的旗号沾花惹草。
想至此,郑谦恒呼吸变得很重,胸膛微微起伏,极力忍耐着郁结带来的情绪失控。
他也没什幺好说的,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把腕表重新戴上:“时间不早,你好好休息。”
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亮起,一条没有备注号码的短信闪进来:【明天。】
年恩无意扫过看进眼里,下一秒就被郑谦恒收起,他心思根本不在短信的内容上,只瞥了一眼便黑屏。
窗外雨声细密,原本是温馨的小屋如今在郑谦恒的眼里显得空洞又冰冷,而年恩知道他要走,紧绷的身体完全放松,得体地站起来,要将他送到门口。
可郑谦恒脸色并不好,他步履匆忙,能听见年恩踉跄地跟在身后,他其实知道她什幺也不会做,但又隐隐期待会出乎预料地做些什幺……比如她今晚忽如其来的关心。
可在玄关处,她最后只余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郑谦恒“嘭”得一声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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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男二戏份比较多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