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眠的诞生是不被期许的。
双生子,畸形的女性生殖器官,与五条家象征的白发相反视为背叛罪孽的纯黑乌发,以及弱小到近乎为0的咒力。只是其中一点,就能招致家族所有人的厌恶,更不要提他是五条悟的同胞幼弟,光是这一点,就能给五条眠定下死罪。
家族的耻辱、最弱,不应诞生的存在。
而他的兄长——五条悟。
则与其相反,那是大了他五秒出生的同胞兄长,是五条家的神子,是在所有人的期许下诞生的未来可期的家主继承人。是家族父母的骄傲,是天之骄子。如果将五条悟比作太阳,那五条眠就是在太阳之下苟且偷生的污垢。
如果不是父母无法将他与五条悟分离,如果不是五条悟紧紧攥住了他的手,如果不是五条悟强行将他从那个偏院带到身边。
他可能,早就在族人们苛责的言语下在某个阴暗肮脏的角落腐烂发臭。
最后,成为一滩烂泥。在几天或者几十天后,那些高贵的术式拥有者们才愿意将那视线聚集到此处,为脚上沾了灰尘而厌嫌得唾弃这具尸骨碍事,当真是晦气至极。
所以,五条眠是依附于五条悟存在的菟丝子、金丝雀。
对于五条眠而言,五条悟就是生存必须的用以维持生命不可或缺的氧气,他近乎病态而又执着的渴望且依附着五条悟。
幸好,五条悟也并不排斥这种依附。
甚至,可以说是乐在其中?
在血缘上的定义来说,五条眠与五条悟曾在同一个肚腹中,灵魂与血肉可能彼此触碰交融共同成长,孕育出所谓兄长与幼弟血脉相连的存在。而在御三家对于咒力的定义上来说,五条悟是最强,负担起五条家未来希望重担的神子,而五条眠是最弱,是该被舍弃的存在。
所以对于五条悟而言,五条眠究竟是什幺呢?
他是还未诞生在孕育生命的圣洁之地就被自己牢牢抓住的存在,是早就被打上自己印记的所属物,是弱小怯懦但不允许被他人觊觎毁坏的幼弟。
是可怜的、啜泣着在每次被族人欺负后像是只受惊的小奶猫一样躲进他怀里,他可以不要但不能允许他人欺负的所有物。
“又要哭了吗?”
“眠这幺弱,被欺负也是应该的吧。”
被众生捧月般对待的神子,共情能力极低。他不能理解,五条眠逐渐僵硬紧绷然后躲进被窝里啜泣生闷气的行为有何道理。
“别哭了,我、已经收拾过他们一顿了。”
神子期待着五条眠和往常一样,渴求着他,露出让他牙龈发酸像是含着璀璨星辰却又只倒映着他一人的甜美笑颜。像是一个小奶糕,甜甜的,奶呼呼的,咬下口去,唇齿留香,却又不过度甜腻,但令人回味无穷总挂着那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在以五条悟的意愿为最大的五条家里,五条悟哪怕是想翻天,族人都会一声不吭的帮他把屋顶嫌翻了。所以在看到如此诱人想要品尝的“甜点”时,他毫无犹豫凑上去咬了一口。
不甜。
但是还想吃。
尽管五条悟把五条眠拴在了身边,将他从随时随地可能会被母亲族人丢到水里淹死的命运拯救出来。可并不代表他摆脱了那悲惨的境地,视若无物的漠视,严厉冷漠的羞辱苛责,被灌输以家族神子为荣束之高台名以奉献自己身心的思想。
五条眠是因为五条悟而活下来的,所以——
“你的一切要以悟少爷为先。”
“你、是为了让悟少爷高兴的存在。”
仅此而已。
若是不能让五条悟高兴,便随时可以被抹去、替代。
而在五条家的族谱上,五条眠的名字甚至不被允许出现。
“sa,satoru尼,可不可以慢一点。”
快要跟不上了。
被以保护为名囚禁在五条家的神子成长迅速,很快就连家主也无法限制他。
他像是打开笼的鸟,飞出了这名为五条家的笼子,自由翱翔于这片广阔的天空,他的身边多了夏油杰,家入硝子,七海,灰原…。
多到已经没有了五条眠的位置。
“太慢了啦,眠。”
“这样会被我丢下的哦~。”
“那,satoru会丢下…我吗?”
“这个嘛…。”
戴着墨镜的白毛DK恶劣的将五条眠拎起,在空气中咒力剧烈的碰撞压缩中,五条悟搂向夏油杰的肩,浮夸又亲昵的与同伴们打闹着。
事情的变故出现在星浆体事件结束的后期,五条悟忙得不见踪影,也是在这时。
五条眠被告知了所谓术式[母体]的真相,他开始频繁出现于御三家宴会这种他以前根本不允许他触碰的存在,他像是一个被公共拍卖的妓女,明码标价的放在台上,任由商人们打量评估商品的价值。
这让他极度的感到恶心反胃,但他心中又分外清楚——
“五条眠,你是被悟大人娇纵惯了吗?!”
“这不是商量,这是通知。”
“悟大人已经不需要你了,是时候该轮到你为五条家、为家主做出贡献了。”
如果说以前的他还会做一些术式觉醒、其实是超强的天与咒缚,觉醒后暴打五条长老成为龙傲天的美梦。但现在他不会了,他无法跟上兄长的步伐,他永远无法像是夏油杰,家入硝子一样走到五条悟的身边,成为一同前行的同伴。
明明知道,却还是想要再汲取多一点维持体面点“氧气”。
“喂,你就是五条家那个找着去给男人上的母体?”
来人是禅院家几乎默认的次代家主禅院直哉,五条长老最立志于撮合的对象,不仅抛弃世仇参加了数次禅院家举办的宴会,甚至还隐约着想要五条眠先去禅院家“试婚”的想法。
不想去思考这里面五条家究竟能够得到多大的利益,让五条长老做出如此牺牲,抛弃世仇,甚至主动送五条眠试婚,将五条家的脸送给禅院家打的行为。
“宴会还未结束,身为禅院下一任家主的直哉大人擅自离开不好吧。”
不能直接拒绝,像越是古老封建的御三家这种大家族,总是讲究所谓的体面与礼仪。不能为了一时的情绪起伏,让五条家遭受损失,五条眠赔不起,哪怕是还陪在五条悟身边的五条眠也赔不起。
微微颔首,算作行礼。给足了态度与体面,但禅院直哉似乎并不打算接过这份台阶,他只想在五条眠这里找回在五条悟身上受的气。
“怎幺,还没嫁过来就着急管男人的事情了吗?”
“真没教养,作为女人就应该三从四德跟在男人身后乖乖生儿育女,在这里对男人的事情指手画脚的…啊,不对。”
“忘了啊…”
他勾起一个恶意满满毫不掩饰起不屑与戏谑神色的嘲讽笑容。
“你只算半个女人。”
十足来找碴的架势意思,长指几近插入血肉中米出血珠来。被隐藏在心底数十年的秘密被人刨开,血淋淋的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肆意指点嘲弄。
竭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近乎失态的神色,脸色苍白无光。
“如果你乖一些给我生个俩儿半女,伺候得我舒服的话,兴许在我成为家主后会给你一个侧室的名头。”
“怎幺样,应该感到高兴吧?”
还是没能忍住,用尽了全力,让那张在眼中看起来格外碍眼的脸印上鲜艳的五指掌印,血丝顺着指甲缝留下,被捏住手腕的力道近乎要被捏碎。
先是侍从的尖叫,然后宴会被搅得一团乱,作为代价,五条眠被关进了用于管束不听话族人的小黑屋,三天,没吃没喝,时间像是被停滞了一般。
“该长点记性了,给你一个洗清身为家族耻辱的机会,还不知抓住。当真是无可救药。”
“害的我们五条家不得不像禅院让出那三分利作为赔偿,这都是你的错,五条眠。”
“还好,那个次代家主,好像是看上了你,没有过多计较。为了补偿,禅院提出提前试婚。”
“别再折腾出幺蛾子了,过几天就是悟少爷继承家主位置的日子了,别让悟少爷为难,五条眠。你已经享受得够多了。别贪婪无厌,这样只会让人恶心。”
那些话语像是刻在记忆上一样,反复地,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在耳边划过。
为了不生事端,五条家的仆人甚至动用了封印咒力的绳索,将他的双手捆起,送到了禅院家。
他像是个最下贱的妓女,不,比起妓女他还要卑贱。仅仅只有一层纯白的里衣覆盖,松垮的束带一拉就能窥见里面赤裸的春光。
房间很小也很阴暗,像是以前没有被五条悟带出来之前住的阁楼,大抵是用来存放什幺不再使用的物件的储物间,肮脏又窄小…
“正适合用来给你开苞的地方不是吗?”
“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真是恶心,如果不是你的术式,大概会和这里的物件一样再也不见天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