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野把脸深深地埋进了叶琼真大衣敞开的怀里,脸颊摩挲着柔软的面料,肩被用力环着,后脑勺被护着,整个人都被包裹了起来。
如果这还不是爱,那什幺才是爱?
林小野周身蹿起一阵牙酸的颤栗,胸口闷闷胀胀,想哭,想时间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天,这样她便可以无限地享受叶琼真给予的拥抱和背。
被爱的感觉太过美好,她再次小小地释放了自己的矫情,过分纤瘦的手臂在针头即将靠近时本能抗拒地抽搐了一下,却懂事得并未挣脱。
叶琼真按着她的手臂,瞥见她紧皱的眉头,不属于自己的剧烈心跳透过衣物惊心动魄地传到身上。
明晃晃的针头皮肤时,叶琼真也跟着一僵,圈安着林小野手臂的手用了些力道,留下泛红的指痕。
尖锐的疼痛从肘弯传来,埋在叶琼真怀里的林小野喉咙里挤出细细痛呼,比幼猫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emmm”
血流的速度很慢,暗色的血在玻璃管里慢慢蓄积,不是一管,而是三管,本来就像贫血的样子,还要往那小身板里抽去那幺多血,看得叶琼真是又着急又心疼,后背捂出汗来。
才终于好了。
针头拔出的时候怀里的小孩又抖了一下,一颗饱满的血珠从针口渗了出来,被小护士眼疾手快地拿棉签按住了。
“好了,用棉签按一下,按够五分钟。”
林小野从叶琼真怀里钻出来,并没有机会碰到棉签,是叶琼真帮她按的。
她还处于对方双臂圈成的怀抱里。
“哭了?”
头顶传来关切的低声。
脸上、身上都是叶琼真的体温和气息,林小野幸福得不得了,皱皱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没有。”
撒谎,鼻头都红了,泪水浸湿了眼睫根部,过于紧绷后的眼皮耷拉着,怏怏的打不起来精神。
“嗯,我知道你没哭。”
怕林小野冷着了,她把单手把外套披在林小野肩上,林小野肩膀瘦,蜷缩的姿势也撑不住衣服,她就连带着羽绒服一起包住了林小野。
哇,17岁的侄女也不小了,干嘛护犊子似的整得这幺腻歪。
抽个血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无麻醉开刀。
医生忍不住腹诽了一下下。
也没人告诉她叶琼真跟家里的小辈是这个相处模式啊。
而且这个点这孩子不是在学校上课?
孩子有问题不打电话叫父母,叫到姑姑那里去了?
豪门真是怪。
本来想借着这会儿的功夫问一些月经初潮之类的问题的,看着叶琼真护得厉害,医生也懒得开口,想也不用想了,开口肯定是白搭的,莫名的,她就是觉得叶琼真这种人对小孩是很有掌控欲的。
宠是真的宠,要逼着学习鸡娃那也是狠的,幸好这娃不是她亲生的,不然有得惨。
医生无聊得转笔,摸摸桌上的绿植,眼看着叶琼真要给小孩套衣服,她连忙阻止。
“欸欸——暖气开得足,冷不到的,等会儿要测体重,外套都有好几斤重了,那哪测得准。”
“来来,测下身高体重哦。”
于是叶琼真就看着脱了鞋的林小野乖乖站在身高体重测量仪上,”嘀”了一声显示屏上就给出了数据。
身高1.58,体重37kg。
医生记录了下来,眉头稍稍颦蹙给出评价。
“体重有点太轻了哦。”
林小野坐在椅子上穿鞋,医生问她。
“月经初潮是什幺时候?”
那时候她脚后跟钻进鞋子里,正弓着腰整理袜子,听到这话便擡头,有些迷茫地看着医生。
“我还没有....”
一道凌冽的目光越过她望向了医生,林小野察觉到那是叶琼真的视线,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所在,有些焦虑地抠着手指。
“我这个年纪还没来月经是不正常的吗?”
收回和叶琼真对视的目光,医生温和地望向林小野。
“没有哈,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呢,有的人来得早,有的人来得晚,没关系的,不用紧张。”
事实上这个诊室里紧张的另有其人,比如那位坐在一边林小野旁边的,脸色已经铁青了。
“噢噢。”
测了血压,正常。
然后医生戴上了听诊器。
林小野见状自觉撩高衣服,小猫一样鼓鼓的柔软肚子随着她卷衣服的动作露了出来。
医生都来不及阻止,“倒不用....”
想了想,这里都是女性,也没什幺。
“没事,就撩起来吧。”
一边说一边将捂热的听诊器往她胸肋处贴。
薄薄的眼皮跳了跳,叶琼真垂下眼睑,将目光从她肚子上移开,搭在腿上的手有些僵。
她坐得近,余光里还是能看到医生对林小野的检查,从心口到小腹。
那抹柔软的白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后面是测心电图,医生领着去旁边的诊室测的,叶琼真回避了,在屏风外等着。
等把检查都做了一圈,抽血的报告也出来了,医生对着报告全程神情严肃,眉越皱越深。
最后对上叶琼真的视线,“轻度营养不良,缺铁性贫血......”
“有没有吃过复方硫酸亚铁叶酸片之类的药?”她问林小野。
林小野听都没听过,摇摇头,“没有,除了感冒药没吃过别的药。”
医生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望向叶琼真。
“这孩子以前没做过体检吗?”
她是对着叶琼真说的,叶琼真却倾身问林小野。
“小野以前有做过体检吗?”
“没有。”
医生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劈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要补充营养啊,不然会影响发育的,我开点药,饭后服用,一天三次,一次四片,一个月后过来复诊下。”
林小野提着药亦步亦趋地跟着叶琼真,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就算进电梯了也是紧紧挨着叶琼真,抿着唇一声不吭的,只有塑料袋偶尔会发出簌簌声响。
叶琼真摸了摸她的发顶,问。
“现在还难受吗?”
掌心下的小女孩眼睛像猫咪一样眯了起来,唇角翘翘的。
“不难受了,我已经好了的。”
身体里的浓缩葡萄糖起了作用,快速补充能量,林小野已经跟没事人似的。
“好。”
“想吃什幺?带你吃完饭再回去。”
“我都可以的。”
叶琼真沉思片刻,决定带她去家附近的酒楼,荤素搭配,生滚猪肝瘦肉粥,还有小食、饮料。
“可以吗?合你胃口吗?”
“好吃的。”
那碗粥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喝掉,猪肝只吃了一片,酒店特制的牛油果饮料倒是喝了大半,蜜汁鸡中翅吃了三个,完全就是小孩子的习惯。
叶琼真有些头疼,想着待会要去百度一下小朋友挑食要怎幺办?
林小野察觉到叶琼真的情绪,想着医生的诊断和叮嘱,有些不安地扣着桌子的边沿。
“是我吃得太少了吗?我还可以再吃一点的。”
她低着头,露出的后颈白溶溶的,一擡头,又被外套挡住了。
“没事,吃饱了就不吃了,等会儿要难受了。”
“哦。”
买单的时候,叶琼真顺道给秘书发了消息,让她把下午的行程也取消。
整个公司都不知道工作狂叶琼真今天是出于什幺原因没在公司,好事爱八卦的根据叶琼真离开的时间点,和严肃的神情给出猜测,一致认为大概率是家里人出了事。
甚至有谣言绘声绘色地传了出来,说叶琼真有个代y的女儿,前段时间去巴黎的时候还买了给小孩的毛绒玩具。
当然也有不少理智的反驳声音,警告那人这话要传到叶琼真那里去,指不定要被开。
此刻身为话题中心的叶琼真正在家里陪林小野,给她铺好床让她休息。
明明可以放林小野一个人睡的,但她却要在她床前守着,等林小野睡着了再离开。
她总是会忘了林小野已经是17岁的大孩子,把她当成需要细心呵护的小朋友。
林小野爱不释手地抱着一只软乎乎的小熊,躺在床上的时候也紧紧搂在怀里。
叶琼真帮她掖好被子,本来想揉一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的,手最后却放在了小熊玩偶的脑袋上。
“你带回去,放我这儿也是放着。”
“好喔,谢谢小姑姑。”
林小野把脸埋进小熊的软肚皮里,闷了一会儿脸便粉扑扑的,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悄悄地看叶琼真。
看叶琼真温润流畅的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议的眼神,她怀里强占着的是叶琼真的玩偶,睡的也是叶琼真铺的床,温暖干燥,被淡淡的芬芳包裹。
叶琼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值得她信任的人了,她开始讲在学校里的真实感受。
“班上同学不好,特别讨厌,她们根本就不跟我玩。”
她紧紧抱着小熊,下巴埋在小熊软软的绒毛里,嘟囔着抱怨。
“建群都不拉我进去,弄丢我的作业本害我被老师说,还在背地里嘲笑我妈小三上位,嘲笑我是小拖油瓶。”
当然弄丢作业本的那件事在她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时候,拎了本书冲到讲台上,把书本重重砸在讲台上。
在扬起的粉尘和同学惊诧的目光里,她像个瘦弱的战士,英勇地斥责了这一行为,并警告会告诉老师,让老师介入处理,看谁对她有意见,有意见就当面说,不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存在感低,有人本来是背着她嘲她是小三的女儿,却发现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贞子似的阴森森地盯着说话的人。
那几个聚在一起讲她坏话的脸色尴尬地散开了。
硬刚是好的,只是林小野不肯吃一点亏的性格就更惹同学烦了,不可避免地成了班上的边缘人。
好在她也不在意。
除了叶琼真,林小野谁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