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秦宥雪匆匆出站。许森森在后头拖着行李小跑地跟啊跟。
到了空旷地方,西装革履的男人上前接过行李,许森森大喘气地要瘫成“人”字形,男人扶起她后,凑近秦宥雪,以只有他们能听到的低沉音调询问着,
“秦总,您要找的我查过了,那个小歌手只有一家独立工作室。您有什幺想法要安排?”
秦宥雪颔首,“你等会回去联系下吧,我想亲自和他见一面。”
男人近乎瞳孔地震地看向她,寻找她话里有几分玩笑的意味,接着是一双认真的,灿烂的眼。
“您怎幺见,对外您……”
“帮我安排个身份,你该有把握的。”
秦宥雪伸手撩起垂下来遮住视线的一缕发丝,款款别在耳后,继续道“处理这类事情,难道不是我留着你的原因幺,付昕?”
她留下一句话后大步向前走。机场吊顶的玻璃清透明亮,洒下的阳光在地上划出一片大大的圆。秦宥雪立在阳光下,回头瞥了眼黑暗里站在原地愣住的男人。
付昕整理好思绪,擡头,接住她的眼神,露出一个自知的,讽刺的笑。他念这女人真是一把刀。
锋利的短刀,天生用来只往他人心里捅。
其实该疼的也不是他。他只是秦宥雪安插在这个公司里一颗忠实的棋子。坐在椅子上那位,她的,丈夫,如若都知道了呢?
他们可是一对,无数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悲凉的预感掠上心头。
这并不是他该操心的。鱼龙贯入贯出的人流里,付昕跟上去。
————
狭长黑宾利停在城西的别墅区。
秦宥雪下了车。这地方相对偏僻,宁静,方方面面是她选的。远远望去,昏暗的灯光亮着窗的一角,大概是客厅吧,她盘算着等会进去要说些什幺。
宾利里的人目送她进了花园深处才安心驱车离开。
她轻轻推开门。别墅内的装潢温馨典雅,裸色简约风的家具岁岁年年堆起或幼稚或用心的小玩意,落地书架上坐着一个巨大的粉色兔玩偶,结婚照……当然都不是她买回来的。
两个二十多岁的人,家里打造得像公主的城堡。
秦宥雪很轻易注意到趴在餐桌上的人影。她反射性地警惕,认清谁的面庞后,心慌地试图摇醒他,又在触到他平稳的气息时缩回手。
吴瑜的头发柔顺地贴在耳边。岁月完全没在一张脸上起负面的雕琢,作为男性,他的皮肤竟幼嫩地如若新生的婴儿。
每次同吴瑜在一起,她总是能自然而然地想到婴儿,想到纯洁以及纯洁的同义词同根词,想到耶稣,翅膀,蓝色,想到宗教的定义。
吴瑜与婴儿最大的共通点可能是,爱哭。某种相对性的,巨大感情洪流下任何理性都不起作用的哭。合作伙伴用“严谨,认真,判断力强,头脑高超”一类词汇描绘他,或许是因为,未曾亲眼见过他的眼泪。
婚礼上他的,摄人心魄的泪。
——新郎可以亲吻亲娘了。
她应征地闭眼,鼻翼先贴近后,湿润的不是嘴唇,是某种线性的物质,咸,涩,连续不断,接着才是柔软的唇瓣。
那时她明白,眼前这个人,怕是十分地深爱着她。
可她不知道为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