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他。可那个婚约却瞒着他。
瞒着他至今。
心尖被丝线寸寸勒紧,窒息感令关玉麟将手掐紧。
——阿姐,阿姐到底是怎幺想的?
“阿姐。”他重新站直身子,垂下眼,用一种很难懂的表情看着关玉秀。
“可是,我听到一个消息。”他的语气仍带着丝丝气愤、委屈和苦涩。
“阿姐,你和沈临渊定了婚约。这是真的吗?”
一时间,沉默围绕着这逼仄的空间。
关玉秀把头发从耳后都捋到一边,拧了几下才淡淡道:“真的。”
关玉麟把指尖狠狠掐进了手心。
“不过我会想办法把婚退了。”
却又听姐姐轻飘飘的说。
他眼皮一抖,胸口的郁结顿时轻了。他迫不及待的擡头看向姐姐,不确定的问:“你要……怎幺退?”
“我有让沈临渊自己退的意思……不过看样子,他不太愿意。”玉秀叹了口气,低头将位于腰前关玉麟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他不愿意?为什幺?”虽被姐姐握着手,关玉麟的声音仍不可避免的瞬间严峻了。
“嗯,他不想理亏。要是因为有了别的爱人而抛弃未婚妻,名声对他有害。”
关玉麟默了默:“是尚棠吗。”
关玉秀动作停住了。她晃了会儿神,一瞬间想了无数种安慰他的方式,眼前也拂过无数种最坏结果。可她怔怔的想了那一会儿,千思万绪,最后只汇成一声缓慢的叹息:“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抱歉,玉麟。”关玉秀低低的说。
“阿姐为什幺又要道歉?”
关玉麟腾得恼怒起来。
他站直身体对着她大声道:“这又不关你的事,你没做错任何事!是他们提前算计你……”
关玉秀展平手掌,看着已被彻底沾湿不能再用的绷带,将其一圈圈缠开,直到露出那红肿狰狞的伤疤。
烈火般灼热的痛楚,至今仍印在这只手上。也强烈的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因为是我是信过尚棠的。”
她抚摸着伤口上的牙印,试着一点点往下按去,痛楚则更加明晰。
“我曾经……很信她。”关玉秀空洞的眼中只留下这狰狞的口子,喃喃道。
“所以给你带来了伤害。是我对不起你。”
关玉麟站在原地,为这语调中透出的浓切悲哀而局促不安,胸中那燃起的恨意更是滔滔不止,他咬牙切齿道:
“我才是……一股脑的钻进了圈套……”
“我才是愚钝的蠢货。”
“阿姐你说得对,就因为我这样轻信,所以才会被骗。今天差点铸成大错。”
说到这,他喘着粗气,阴厉声音中又带了浓郁的血腥气。
“我……让你差点……被那种杂碎东西……”
他艰难的几乎说不下去了。
关玉秀转过身,迎着少年怔愣的目光,把他那温暖的手掌贴到自己微凉的脸颊上,毫不在意的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刚才闻到你身上有血的味道,哪里有受伤?”
一眨不眨凝视他的湿润瞳孔,贴在身上的布料若隐若现,眼前白花花、湿漉漉的摇晃着,指尖上又传来酥麻的触感,关玉麟瞳孔发颤,呼吸再度急促了。
“阿姐,你先换上衣服吧,小心伤寒。”他将眼瞥向一边,闷闷的说。
关玉秀应了一声,就要解开湿透的里衣。
“我,我到外面等你。”
语毕,关玉麟便逃也似的蹿到了屏风外。
关玉秀困惑的看着屏风外那道伫立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
连话也不愿回答,又变成的这样疏远了。
明明她觉得刚才已难得再次拉近了和玉麟的关系。
玉麟真的很多变呢。
“阿姐,我没受伤。”
屏风外,像是掩饰刚才的行为,关玉麟慌忙答了她的问题,语气莫名有点慌慌张张的:“那个血,大概是粘上别人的,你别担心…刚才我,太激动,可能吓到你了。”
“杀了几个?”关玉秀阴郁的语气把抱臂背身站立的关玉麟吓了一大跳。
“……”他挠挠脸,语气心虚。
“没杀,就打晕了几个。沈临渊我倒是真想杀的,不过他跑得快,没逮着。”
“他那帮暗卫太菜,没剩几个就护着他跑了。找不到人,我就把他那地方砸了回来了。”
“你没事就好。”
关玉秀默了默,道。
“我能有什幺事,就那点儿三脚虾?”
关玉麟哼的一声,不屑一顾。
可关玉秀还记着上次他被这所谓的软脚虾砍了一毒刀的事。
“尚棠呢?”换上一旁放置的新衣,关玉秀像是随口一问。
关玉麟垂在腰迹的手指颤了颤,若无其事的说:“被沈临渊一起带走了。”
“嗯。”她没再说什幺。
过了一会儿,已重新换好一身干爽衣物的关玉秀走出了屏风。
关玉麟仍觉得有些尴尬,不太敢正视她,别别扭扭道:“那阿姐你好好休息,没什幺事我就先……”
“玉麟。”关玉秀叫住他。
关玉秀:“我今天去沈临渊那里,其实也不单是为了退婚的事。”
关玉秀:“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送我的那本画册吗?”
关玉秀这样突然问,令关玉麟措手不及,他眨眨眼,认真想了会儿:“……不记得了。是十岁那年?后来你不是说丢了。”
“我把书给沈临渊了。”
“你给他的是那本儿?!”玉麟一听就炸毛了。
他一直记得阿姐送过沈临渊一本书作临别礼物,可却没想到是这一本。
少年心中满是郁愤,语气也不由因急躁而尖利起来:“我当时可是跑遍了边城,才找到有卖书的店给你买来的!”
“我知道,所以才给他。”
关玉秀垂眸。
“我那时候所有书都被训练场的人撕了,你买的那本我天天抱手里才没被偷。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安全,就让他存着了,他是皇子,没人敢撕他书。”
“一直没跟你说,怕你误会。我不是有意要把你给我的书送人的。”
“……”
关玉麟僵住了。
他很久没说话,脸上的神情几经变化。最后才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没事儿。我没生气。”
他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