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是不对等的。
同样资质的人,资源占有多的,总是更容易成功。
可凡事都有例外。
倘若把资源当作空气,塞进打气筒,资质好的人,是一个没胀气的气球。它们组合在一起,便能如云层上的气球一样,一飞冲天。
但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他们的资质,就像一潭死水。打气筒伸进去,咕噜噜的冒出一滩气泡,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搭进去打气的劲儿。
这位耿基案,便是死水一滩的人物。
他已年过二十有六,这个年纪的曹操,已经开始在演义里刺杀董卓了,过了这些年月的诸葛亮,也开始拟订《出师表》了,而耿基案活了这么久,一事无成。
一事无成还能活这么久,得益于他有个不得了的老子。
不过现在大抵是死了。
他们一家都住在一个大建筑里,耿基案出去一趟,回头一看,家没了,兄弟姐妹没了,最重要的是,他老子没了。
他人生中第一次流下真情实感的眼泪来:“老头子,没了你,我该如何作威作福啊!”事已如此,再悲痛也无法挽回了,他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才发现连信号都没了。
耿基案又困又饿,找了半天,总算在残骸之中,拔出一颗白面馒头来。
这东西通常他是不吃的,况且还沾了灰,但现在命比较重要。
耿基案便三下五除二地吃下去了。
由于地壳从里到外被抬高一米,整个地球大了一些,地球表面的建筑轰然倒塌,依靠建筑存活的人类数量断崖式下降。
那些汽车、 工厂源源不断排出的温室气体便停止了,植物们虽然也遭受打击,可很快便重整旗鼓,奋力地光合作用。
全球变暖的趋势也断崖式下滑,全球变冷的形式逐渐上升。
结合在耿基案身上,便是——他冷极了。
冷的打寒战,又是晚上,城市里残骸废墟的热量一散,冷风一吹,耿基案以为自己要感冒。
走啊走啊,他眼睛一亮,远处有人!趁着落日撒下的余晖,他就像是奔跑在峭壁上的二哈一样,异常兴奋地跑了过去。
“嘿,等等我!等等我!”
他走进过去,发现他们全是女孩,于是又有了天然的喜悦,摆出一副可怜的姿态:“求求你们了,帮帮我,我是男人可以帮你们干活!”
“帮我们干活?”一个女孩重复着这句话,语调有些古怪。
耿基案才发现,这些年龄相仿的女孩,皆绑了一个干净利索的马尾,其中还有一个肚子微大的女性。
她们手里都或多或少挑着东西,连那位孕妇也不例外。
“我们需要人帮我们干活么,姐妹们?”一个大眼睛,挑最多东西的女孩笑着道。
“不需要!”
女孩们齐齐回应着,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
耿基案连忙道:“我我我还是一个男人!你们总得需要一个男人吧!”
大眼睛女孩又笑,“姐妹们,咱们需要男人吗?”
女孩们齐声高呼:“不需要!”
耿基案慌了,他最后发起感情牌的挣扎:“别啊,大家都是中华人,是同胞啊!同胞有难的时候,作为中华人不是应该伸出援手吗?小学老师都教过的!”
“你现在正在经历困难?”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女孩问道。
“对啊这位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我万分感谢……”
“那就请你自己对困难的自己伸出援手吧!”这位和善女孩笑嘻嘻,如果不是和伙伴们一起拎着东西,她的手恐怕要掩盖到嘴上。
“你……”见最后的技俩都失效了,耿基案恼羞成怒:“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明抢了,你们手里的东西,今天我统统都要抢走!”
听他说完这句话,女孩们并未露出惊慌的神色,甚至,她们中的某些人还跃跃欲试。
耿基案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像小学生打架一样,大叫着冲了上去。他的目标……竟是那位孕妇!
“卑鄙!”一位女孩大怒,破口大骂,“你这低贱的东西,也配称之为人?”
说着,她和很和善的女孩迅速抛开手里物品,朝着怀孕的姐妹靠近。再加上旁边一人,三人就像三座山一样,保护着自己的姐妹。
耿基案冲了一半,发现情况不对,对面怎么变成三个人了?转而奔向两个落单的,目标正是一开始否定他的大眼睛女孩。
女孩眨了眨标志性的大眼睛,一个侧身,躲过了耿基案的冲击。
耿基案恼羞成怒,转身就要抓她头发。
被女孩轻轻一朵,抬手两下,竟是扣眼珠子。
耿基案便捂着眼睛,虾米似的弓着腰,泪流不止。
她飞起一脚,把这只“虾”踹在地上,甩了甩马尾,问道:“姐妹们,抢劫按照法律规定,要怎么判刑?”
还是被严密保护的哪位女孩开口:“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有以下情节的,可以判处十年以上到无期,最高死刑。那些情节分别是……”
“不用讲清楚,咱们简单点。”大眼睛女孩挥了挥手,“是不是最高死刑?”
“是。”
“伤害别人生命安全,可以加罪?”
“对。”
“如果对孕妇下手,是不是罪加一等?”大眼睛女孩冷笑道。
“不知道以前的法官会怎么判定,毕竟孕妇生命得到保障,腹中三个月大的孩子也性命无忧。”
她话头一转,眼神发冷,“不过,在我的心里,妄图伤害我最脆弱的姐妹,可能让她蒙受灾难,你已经是死罪了。”
她走到扭曲在地的耿基案身边,高抬脚,迅速落了下去,重复数次。
“但我并非杀人的人,孟子还是孔子,他们两位老人家说过话,非杀人者代替专门杀人的人形使责任,会被反噬。我们姐妹好不容易求生在这末世,还是稳妥些好。”
“你刚才伤人,喜欢用右手。那我便废了它,以后你再妄图伤人的时候,便好好看看。没了一只手,也并非活不下去,比起让我姐妹受到的惊扰,你受到的太少了。”
她活动了一下脚腕,脚踩着地,看了看伙伴们,脸上的冷淡消失了,迎来温柔的笑。提起东西,甩甩马尾,轻快地说:“咱们走吧!”
女孩们迅速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米罝,你这招太帅了,能不能教教我?”
“米罝,我知君没夫,把我赠予君……”
“米罝,今天晚上和我对练!不准推脱!”
米罝笑着,一一答应。可当她走到营地面前的时候,她站定了,一言不发。
女孩们一起奇怪,目光朝着门口看去,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抱着襁褓,满身伤痕,满目血丝,孤身一人的男人。
看到她们,男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两手抱着婴儿,把它放进了常米罝的怀里。
“孩子照顾好。”说完这句话,男人一个侧翻,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