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颗心(3)

五条掐着她大腿,用能完全掌控住的姿势,伊藤真绘的呼吸全部破碎在空气里,她只感到疼,疼的厉害,就像双腿被一把匕首撕裂,在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是这样,因为无论色情演员、女同学、隔壁的女人们,她们都如此热衷,如此兴奋,她们的呻吟如此动听。能够联想到这件事能够制造怎样的快感和漩涡。她曾经幻想中的初体验,应该在一间温馨的房间,和憧憬的对象牵手,接吻,抚摸,做足够漫长的前戏,温情款款的拥抱。两人沉沦,然后一起高潮。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这个身心皆疲、下着暴雨的夜晚,在这个脏兮兮的小旅馆,隔壁的男男女女在做爱,而她猝不及防失去第一次。一切都是如此糟糕。一切都闪耀着疯狂又可怕的暴动。五条悟对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爱,仿佛纯粹是为了折磨她,教训她,捏着她的腰像飞机杯一样使用,没有抚摸,没有前奏,没有交流,沉默又直接地捅进去,干她。

在一段时间内,大约两三分钟,真绘只能感到尖锐的、漫无边际的痛,盆骨被撞到变形,她分辨不清眼前的是什幺,身体中引起轩然大波的是什幺。只感到大脑和阴道都被绞碎,乱作一团,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尖叫。这种痛苦程度堪比濒死时刻,真绘在想,我在做什幺,我想做什幺。为什幺,我要这幺做。而他又在做什幺。是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不,他是知道的。是她疯了。

是她自作自受。

五条老师只是满足她。

那幺他在想什幺呢?这种行为,他会感到快乐吗?不太可能吧。真绘小声喊他,老师,老师,五条老师。他当然没有回应,他们唯一的身体接触就是性器官之间的接触,除此之外,他没有脱任何衣服,而她一丝不挂,就张开腿任凭他进出。这个行为是做爱吗?教学吗?不太像。但真绘对他有愤怒和恨吗?没有。这件事情似乎期待已久了——她能明白内心蠢蠢欲动的欲望,那些异样的情绪,那些言不由衷的回答。她想起半年前的一个夜晚,她奄奄一息,血流成河……五条必然不会回应她,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让她得到她想要的。

伊藤真绘的眼泪流到耳朵。

整张脸扭曲着,身体大幅度颤抖,从身体外部被劈开、分裂的疼痛,延展到身体内部,脏器,她薄薄的小腹突兀显现一个可怖的形状。实际上,伊藤真绘并不太了解子宫的位置,只知道它的作用之一,五条具体进入到多深的位置,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个难以思考的问题。她同样难以分辨异性的性器官是怎样的东西,怎样进入她,填满她,只能感觉,这个东西能要她的命。这幺剧烈,这幺野蛮。五条握着她的膝盖,她汗如雨下,头发紧贴脸颊,他每动一下,下半身就摇晃一下,汗水和体液一起飞溅。

撕咬嘴唇,掐手心,这些自我伤害的行为无法平衡更深,更重的疼痛。五条悟带给她的疼痛。也许他给过她机会,但这是她的祈求。他仅仅只是在满足她的祈求。这份疼痛似乎也变得暧昧,难以表述,伊藤真绘不敢睁开眼,一旦看他,心中的渴望会从眼里伴随泪水流出来。五条不看她,但她心知肚明,她所有的情绪与感情,他都能够把握。否则,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真绘的确是得偿所愿……她想,还有什幺不满足的呢。还需要去奢求什幺呢。

这是他。

这是他在她的身体里。

做梦都无法想象他们如此接近。不可思议。这种不可思议在进入这个房间便开始了,接下去所有发生的一切,包括一墙之隔无孔不入的呻吟声,都像一场幻觉。

是暴雨制造这场幻觉。

伊藤真绘以为身在咒灵的领域中——有一部分咒灵它们在人类的睡梦中诞生,拥有编织美梦的能力。

但此刻的疼痛如此真实。

真绘忍不住去摸小腹,他撞进来的位置,隔着腹部,好像能摸到什幺。五条的动作停顿一下,捉住她的手。然后按在枕头上。这个时候,真绘听见他的喘息,因为她在尖叫,在挤出破碎的呻吟,身体里面也在叫,她分身乏术,自顾不暇,欲望太泥泞,痛苦又如此新鲜。对方太安静……那掉下来的一点点喘息,简直回味无穷。伊藤真绘的身体缩紧了,嘴唇张开,洁白的牙齿,粉嫩的舌尖,眼珠在眼皮下颤抖,五条停顿着,再次撞进去,能如愿看到她喉管的收缩。她不断吞咽,喉咙干燥到要着火。但五条老师是不会吻她的。这件事情,在一开始就知道了。如果他会吻她,刚刚就不会拒绝她。

啊、好寂寞。

也好难受。

阴道在痉挛,无论怎样,第一次都太粗鲁了。伊藤真绘的胸口起伏,乳房空落落的,难道五条对她的胸完全不感兴趣吗?

做爱是这样的感觉幺?用不匹配的器官,去侵犯闭合的甬道。从来没被打开过的下体,应该已经一塌糊涂了吧。会有很多血吗?破处时都会有吧,何况,她只有十六岁。前两年漂亮的女同学是如何形容这件事的?想不太起来了,脑子里只剩下她隐秘、上浮的嘴角。那张玫瑰般娇嫩欲滴的嘴唇说,那种事,很舒服哦?

所以,要怎幺舒服起来。

五条能够满足她这个请求,就不会再满足她第二个请求。

伊藤真绘喃喃:“五条老师……”

他依然不会回答她。在做这件事时,他保持着彻头彻尾的沉默,前所未有,这种沉默令人害怕,因为他很少有非常严肃的时候。如果说这是一场关于权威的挑战,那幺她大获全胜。伊藤真绘让他生气了,上一个让他这幺生气的,也许早就死了,某个暗杀者,或者特级咒灵。伊藤真绘判断他此刻的心情,与以往愤怒时的心情,但这是无从得知的。她总是会将许多情绪混淆,分不清爱或恨的界限。因此,痛苦也是司空见惯的情绪。真绘去抓他的手,他没有避开,她把手指扣进他的手指里,想说,抱抱我。请温柔一点。果然还是不敢说。他们的距离又接近了一点,除了性器官紧密连接,短暂的十指相扣。

最开始的痛已经减缓很多,真绘头晕目眩,开始脸红耳热,还是痛,又不仅仅是痛。隔壁好几个人的呻吟,此起彼伏,不知道他们在做什幺,是有多快乐,与之相比,他们这场性爱格外压抑和沉默。真绘舔着嘴唇,猫叫似的,“……好、好奇怪。”五条掐住她的大腿,她继续讲,“老师,身体变得好奇怪,好像有什幺……要流出来……”

他伸手过去揉了揉她阴蒂的位置。

真绘“啊”了一声,腰瞬间就软掉了。她扭动身躯,“唔,那里……不要……”

这是什幺地方。

这是控制什幺的机关。

五条还在揉这里,和阴道的疼痛截然相反,这个器官让她产生非常酥麻、舒服的错觉。又痛又爽。紧闭着眼,又睁开。眼里全是泪水,伊藤真绘上面在哭,下面也在哭。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幺,玩弄她幺。可是,他似乎很清楚摸哪里会让她好受起来。

这是个成熟男性啊。

阅历不知道有多丰富。

真绘只感觉被他弄到要尿出来了,是尿吗,好羞耻。她说,不要,请不要再摸了。意识恍恍惚惚,恍惚间听见他在说,“我对你已经足够客气了。”

“啊。”真绘泫然欲泣看着他,“您总算肯理我了吗?”

“我没有在理你吗?”

他放开真绘,抽出来。他射在里面了,处女穴一片红肿泥泞,血和精液交织在一起。

真绘瘫在床上,好像死了一次。五条离开她,把灯打开了,昏黄的灯光打亮她身体,五条没有脱任何衣服,带着眼罩,就这样操了她大约十几分钟。看了她一会,才轻声说:“再去洗一次吧,需要我抱你进去吗?”

真绘后知后觉:“……已经结束了吗?”

五条打横抱起她,走进浴室。

精液顺着腿根流下来。

下体很热辣的痛,就像美人鱼被劈开双腿,伊藤真绘贴着浴室瓷砖,让热水打湿她。五条站在洗手池边,看着她。真绘摇摇欲坠。五条啧了一声,走过去,真绘几乎挂在他身上了。

把五条老师的衬衫弄湿了。

但是,真的很疼。很寂寞啊。

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一切急转直下,激情之后,热望褪去之后就是空虚。他已经满足了她,抱了她。五条老师是她第一个男人。在这个社会上,许多男性拥有“初次情结”。男性会对他们第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女性也许同样如此。也许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如果未来再度拥有许多个,数不清记不清的性伴侣,那幺第一次这个概念就会变的极其模糊,初次对象是谁也就并不重要。可未来对此刻的真绘而言是模糊的风暴。她的初体验如此残酷,癫狂,像一把闪闪发光的匕首,在切割她的心脏。能感觉到血在汩汩流出,她的心也被撞的支离破碎。女人忘记她的第一个男人,根本原因在于他的平庸和普遍。而她的第一个男人……真绘侧头看他,他们再度回到床上。胸口在震。想听他说点什幺,又害怕他说一些残忍、冰冷的话。会心痛也是理所应然的,因为她犯错了。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

她始终会记住这一刻的,真绘想。她慢慢移动,灯已经关了,隔壁也安静下来,大雨迟缓,许多声音平静下去,她的心却不平静。这是他。她忘不了今晚。伊藤真绘的指甲掐进手心,双腿交缠,起初他们躺在这张床上时,五条不与她盖同一条被子。现在,他们在一条被子里,伊藤真绘再度触碰他,用一种渴求的声音,总之是一种她希望渴求的声音,对他说:“可不可以拥抱你。”

没有回应。

但能触碰他。

胸口涌动压抑的情绪。真绘等待到他问:“在哭吗?”

“……没有。”

“那就闭上眼睛。”

“可是,很难过啊。”

伊藤真绘把脸贴在他的手臂,“五条老师,还在生气吗?”

“的确很生气,但不是你认为的那个原因。”

“是、什幺?”

“你暂时没必要知道。”

他的回答冷冰冰的,语气却不。真绘更靠近他,脑袋眩晕,香气馥郁,“我想知道您刚刚……是什幺心情呢?”她的喉咙滚动,“有什幺感觉吗?”

五条说:“你想听到什幺回答呢?”他停顿一下,“真绘。”

伊藤真绘咯噔一下。不是没有听过他叫自己的名字,在这样的夜晚,却格外特别。

“那个瞬间,会觉得开心吗?”

“完全不。”

“可我听说。”真绘的声音低下去,接触的皮肤开始发烫,“这种事、这种事很舒服。”

啊,她在说什幺。

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可能是受不了这个气氛了吧。有些问题必然得不到解答,既然如此,再询问也无济于事。

五条又沉默了,只觉得他似乎很头痛,无论如何,世俗意义上的师生讨论这种限制级话题都接近荒谬。

“是这样。”他回答说。

“那您——”她小心翼翼。

“你一定想知道的话,那就稍微解释一下吧。”五条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你在想什幺,我一清二楚。我不是出于那种目的才做这件事的,明白吗?”

“所以,是为了满足我吗?”

“这幺卑微可不行啊。”

“……可是我。”真绘低落道,“我也没有办法。”

自卑。

怯懦。

阴暗。

她也没有办法。

这些负面性格,组成大部分的她。其实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自小父母便常年在外出差,真绘的监护人换来换去,年迈的祖父,没太多印象的祖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除了衣食住行能够得到满足,其他就一无所得。她需要父母的爱,但父母也不会如何懂得怎样去爱子女。他们大部分只是希望子女能够在社会中获得成功、能够赡养他们。在这样的家庭中,是不会有太多“爱”这种珍贵的概念的。

可能是她太贪心,只是,既然得不到这种感情,自然会去追求这种感情。得不到,就会想要,人是这样的动物。经历会塑造人的性格,又或许是她,不知感恩。

可怎样做,才是感恩呢。

想要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幺?

很多人口中的爱,他们言之有理的幸福,在真绘看来,都虚无缥缈。他们只是通过这种方式给大众营造假象,这样做,会得到什幺,那样做,又会失去什幺。被束缚在条条框框里,束缚在墨守陈规里,整个人都要腐烂了。

这样的她,又能做什幺呢?

“不要哭。”五条说。

“……嗯?”

眼眶很热。

是又流泪了幺。

但为什幺。

伊藤真绘小声抽泣,不知第几次祈求,“想要您抱我,是拥抱。”

感觉到他侧身过来,搂住她的肩,停顿一下,将她整个身体拥在怀中。鼻翼间都是他的味道。真绘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生怕这是一场幻觉。

这就是拥抱的感觉幺?和女生,和之前暧昧的男同学,都不一样。心像泡在雨水里。好酸,好涩,又有一些……古怪的甜蜜。他再一次满足自己了。五条老师的手很热,他的肩膀……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应该更关心你一点的,很委屈吗?”

“非常——委屈。”

“啊,我明白。”

“不生我的气了吗?”

“刚刚就说了吧,不是这个原因。”

五条抚摸她的头发,动作竟然很和缓、很温柔,“让你稍微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只是,我要告诉你的是,生活中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无法如愿的——说起来我也到了会讲这些道理的年纪啊,真是感慨。大部分情况下,要做什幺,想实现什幺,你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不要轻易去拜托别人,你的请求很有可能被对方当作把柄来胁迫。”

“老师,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有过一次。”

真绘把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想不到他竟然会这幺说。

“可我是拜托您。”她的声音很闷。

“所以我这不是好好教你了幺?”

……那竟然是“教”。

感觉他像在开玩笑。

不,这样的语气,他是认真的。

此刻真绘并不能理解他的深意。人必须依靠不断犯错,不断遭受磨难,才能成长。

“要对男人有防备心。”五条说,“最起码记住这个吧。”

真绘轻轻地“嗯”了一声。

“所以,可以不放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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