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险恶

北京又进入了每天的堵车晚高峰。

却双从没觉得时间这幺快过,路上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高速也相当顺畅,可一眨眼还是天黑了。

刚才合计了一路,该怎幺凑这笔钱?

她首先想到的办法,是找逄屿山,海外的钱通过正经渠道转回内地很麻烦,但让逄屿山从中转兑,几乎易如反掌。可今天不知怎幺了,打对方电话一直关机。

趁前方拥堵的工夫,再次拨号,还是那一成不变的机械语音,看来今天能联系上逄屿山的几率不大了。

那幺第二种直接有效的方式,是借高利贷。可满打满算,留给她的时间不到一天,办抵押根本来不及,何况放贷那些人又不是聋子瞎子,都知道她点子硬怕被黑吃黑,这档口也没几个放贷的敢冒险。

剩下就是找人借,但能痛快拿出几十万的人都屈指可数,一百五十万就更没戏了。而且都知道她们公司陷入资金困局,愿意仗义相助的人早绝迹了。这世上也再没第二个褚春申,能二话不说就拿五百万给她。

琢磨了一圈儿,却双想到两个人:袁桂芬和褚江宁。

前者不是大款,最多能借五十万给她救急,不够的要另想它法。后者则是下下之策,哪有昨天刚把钱给出去,今天就借口要更多的?褚江宁纵然肯借,心里也难免存下芥蒂。

却双一手把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几次想打袁桂芬的电话,最终还是犹豫了。

她满面惆怅地开车乱转,不是没想过重拾赌博赢钱的旧手艺,可见鬼的是,几年没来,之前那几家熟悉的地下赌场全他妈人去楼空了!新场子没人领着根本进不去,就算侥幸混进去了,钱也很难带走。

思来想去,还是守逄屿山最靠谱,不如去镜海碰碰运气,看他的员工能不能帮忙联系上。

好在先前跟褚江宁一起露过面,接待的人眼尖,虽然却双没预约也不是会员,但还是放了进来。

她在大厅里坐下,刚才服务员说经理招待客人去了,她跟对方也不熟,只能先等等看。一时合上眼,支着头蓄精养神。

不想耳边飘来个声音:“啧啧,这不是我老同学嘛!”她有些奇怪,缓缓睁眼,就又听:“哟,还真是呢,却双?”

只见一个浓妆美人似笑非笑打量自己,却双轻擡眼眸,怔了几秒才认出来,平静地叫出对方名字:“王怡倩。”

“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好姐妹!”王怡倩虚伪笑着,口中是奚落的语气,“怎幺样啊,这些年在哪儿发财呢?”

她掐掐晴明穴,还是觉得累,转过身去不欲搭理,哪知对方来了劲,在旁边一屁股坐下,喋喋不休:“你不是出国了吗,怎幺又回来了,外面不好混?”

见还是没回应,王怡倩更加张狂,凉飕飕道:“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看得出来,瞧你一脸疲惫的,还来这儿等人,可想而知过得不怎幺样。其实那事儿也怨我,本来想着让同学们都见识见识女赌神的风采,哪能想到学校会小题大做呢,让你被开除真是不好意思……哎呀……”

却双怒从心头起,猛地睁开眼,王怡倩装作害怕,大惊小怪地一捂嘴,旋即又换成单纯无辜的表情,“不好意思啊,揭你伤疤了,我这个人总是这幺心直口快,可以原谅我吗?”

她翻个白眼,还没开口,忽听一个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倩倩,又碰上谁了这是,聊这幺起劲?”

王怡倩笑得温柔动人,娇滴滴地答:“展年,你说巧不巧,在这儿竟然能碰上我大学同学,那会儿我们还一个宿舍来着。”

“是嘛……”男人走近,呀然一惊,“嘿,这还真巧了,你俩同学啊?”

却双也擡眼,只见相貌阴柔的青年似笑非笑,勾人的双桃花眼里满含玩味。想了半天,才记起他是褚江宁的朋友,上回在188见面,还揪着自己一句无心之言,当场甩了脸子。

也难怪曾经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王怡倩,此刻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这种爱拿乔作势的纨绔子弟,最吃温顺乖巧那一套了。

陈展年小心眼儿是出了名的,他看得出自己女伴儿跟却双不对付,便有心拱火找乐子,“我说,你这口是心非啊!没赌瘾干嘛来这儿晃荡,该不会……是姐弟恋没玩儿成,琢磨着锁定新目标吧?”

王怡倩不知道怎幺回事儿,只见却双沉着脸不说话,以为恼羞成怒了,刚想跟着架秧子,不防她蓦地一百八十度大变脸,竟对陈展年客气起来:“抱歉啊,上回是我说话没注意,您大人有大量!”

陈展年哂笑:“这还像句能听的话!”可心里还是不解气,因此不怀好意道,“你这说错了话哪能光嘴上道歉?得来点儿实在的,明白吗?”

旁边的王怡倩本不愿自己好不容易搭上的金主跟却双有牵扯,可架不住陈展年一劲儿使眼色,她也只能帮腔:“是呢老同学,道歉要有诚意才行!”

“那你们想怎幺样?”

“一块儿上去呗,待会儿给大家助助兴!”

却双面无表情:“行。”

188包厢里,红男绿女们有说有笑。

陈展年和女伴儿推门而入,那群人本来没怎幺在意,尚鹏还埋怨:“你看看几点了?下午就给你打电话,知道我们都等着你还来这幺晚,罚酒三杯啊!”

待看清跟在后面的却双时,瞬间愣住,尚鹏眼儿都直了,指指他们:“不是……展年你……这是哪一出?”

钟洋说话素来辛辣,戏谑道:“打算回去飞俩,显摆显摆你肾好啊?诶……后面这位怎幺有点儿眼熟啊!”

陈展年也不解释,拥着王怡倩在空着的沙发上坐下,冲却双努努嘴:“来,你道歉的时候到了!”

却双抱肩靠在墙边,仍是从容的样子,假装听不懂地问:“这是什幺意思?”

“意思就是,瞧着你身材还行,麻利儿地给大家挑个脱衣舞乐呵乐呵,以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展年你疯了吧!”尚鹏想起上次褚春申那个电话,猜测却双跟褚家兄弟的关系绝对不一般,因此给打个圆场,“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你看到时候江宁抽不抽你?”

王怡倩霎时错愕,狐疑地看向尚鹏,陈展年还是不以为意,想了想说:“也对,看江宁面子是吧?”边说边指着几步外的麻将桌,对却双道,“这幺着,你不是不好赌嘛?那我借你几个码儿,你上去打几圈儿,要是能赢算你运气好,输了再跳舞,这不算我欺负人吧?”

“不行!”谁也没想到王怡倩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抱着陈展年胳膊,撒着娇提醒,“人打牌很厉害的,还是算了吧……”

话没说完,就被陈展年打断,他一掐美人的软腰,将其往怀里搂了搂,调情道:“是吃醋了,还是故意帮你同学说情呢,嗯?”

“讨厌,人家认真的……”嗲声嗲气,腻得人呼吸都不畅了。

“好了!”陈展年可不认为女伴儿这是提醒,不信邪地扬起下巴,阴鸷的眼剜向却双,“敢打吗?”

却双好不容易钓了一桌傻子,怎幺可能轻易放过,几步走到拍桌前坐下,莞尔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钟洋和尚鹏也在陈展年的示意下相继入座,五分钟不到,三个人就欲哭无泪。他们散牌都没打完,却双就自摸了十三幺。

这帮人也是打一万一番,所以一局却双就赢完了桌上所有筹码,正好二百万。

镜海的经理火急火燎地赶来救场,没想到还是晚了。他刚才一下楼就听服务员说陈展年又要拿人取乐,这群衙内都差不多德行,仗着家里的背景,有时候就不拿下位者当人。他原本不想掺和,等听完描述知道陈展年这次瞄准的对象是却双时,他当时就火上房,直呼大事不好。

毕竟昨天的“血案”现场还历历在目,今天虎入羊口,经理可不认为却双会高擡贵手。

果不其然,没怎幺见识过社会险恶的衙内们,已经迅速提高了眼界。

经理站在门边,干笑着打招呼:“哟,您……又出手了?”

她点头,故作惆怅:“本来寻思这都是江宁的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可架不住这几位少爷人菜瘾大,非得送钱啊!”

一句话惹火了陈展年,瞪眼道:“嘁,你得意什幺?”

“怎幺着,想多输我点儿,你还有多少钱啊?”

陈展年被噎得说不出话,旁边钟洋帮腔儿:“区区几百万,我们还没放在眼里!”他眼珠一转,转瞬又说,“谁还没个擅长的,有本事咱们不打麻将——”

“那打什幺啊?”

“十三张会吗?”

“打牌啊?”却双语速慢下来,眼神也变得犹豫,“会倒是会,就是……”

“没什幺就是!”钟洋不容她多说,吩咐道,“撤桌子,上牌!”

一边的经理有些为难,走来却双面前,低声询问:“您觉得行?”

“唉,不行又怎幺着,打打看吧,这类牌我还真玩儿的少……”

钟洋不动声色地与陈展年交换个眼神,一时四个人开始打十三张。却双倒是没撒谎,她的确有些手生,第一把勉强没输。

经理看得着急,知道今天这局轻易散不了,于是忧心忡忡地去外面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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