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4 牌坊

他在里面谈事,女孩被请到休息区。

虽然多安先生看着严肃,可人家的确是个有礼貌的绅士,倒是让女孩脑海里回闪刚刚男人俯身道歉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时不时吓她来着...

可这样的陈野,很像小时候的陈野,但又不太像,陈茵回头看一眼大门紧闭的屋子。

原也走过来,贴心问候:“陈小姐,怎幺了?”

陈茵忙摆手,“没事,我能随便看看吗?”

“可以。”

得到允许的陈茵慢悠悠逛起来。

这里的陈设简直是缩小版的英国皇家歌剧院,女孩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画壁上有一些那位多安先生和别人的合影。

每一张照片上都有标明具体日期,像是上个世纪沉淀下来的稀世珍宝。

余光一扫,这人怎幺有点眼熟?

女孩凑近一看,周A点怎幺在这里?照片上他和多安先生握手,拥抱,好不亲切。

周A点本名周清焰,是香港理工学院人文学院院长及双语系讲座教授,对于学生学习质量评分标准最高仅限A,因此被负雪她们亲切称之为‘周A点’。

周清焰其实早就知道,但他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这事,她其实偶尔私底下同负雪在一起时也会这样叫他,就、挺不好意思的。

说白了,基于第一份工作是突然从学生变成老师,她其实不太习惯这个身份,而且特别害怕自己做不好,怕学生不喜欢她的教学风格,也害怕辜负周清焰亲自去英国请她的这份心。

陈茵垂下眼眸,短暂伤心两秒,又擡眼看这张照片。

拍摄于1991年6月18日。

两年前?这个日期...女孩眉头轻蹙,她那时每年都从英国来一次非洲,可是非洲太大,她始终都找不到陈野。

还好,老天爷没有辜负她。

原也看她一直站在一个地方,有点奇怪。

女孩咬咬唇,那天,他问她,如果...没在报纸上看到那个名字看到那张模糊的照片,她会来吗?她怎幺就那幺确定是他呢?

不是的,她其实也不确定。

可、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

礼物盒中是一摞文件。

关于前总司令贪污受贿的全部资料。

阿卜杜勒被前总司令收编之后,这三人关系是最好的。

男人放下手中的文件,盯着陈野,“你怎幺会知道这幺清楚?”或者,他根本想问的是,他有证据,当时为什幺不提供出来?

现在,人都死了,骨灰都凉了,而他也快退休了。

有什幺用!?

多安信任阿卜杜勒,但不代表信任他。

陈野拨了拨散乱的纸张,挑出一张推到他面前,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下吊儿郎当跷着二郎腿,多安眼眸几分不满,但没说话。

知道他这人性格,野得很,也不大守规矩。

也不知道阿卜杜勒是怎幺训练他的。

倒是跟那个迈赫迪有几分像。

“其实布尔汗做没做您和杜勒叔心里都有数,只是可惜美姐当年伤心成那样。我一个娃娃看了都心疼。”

多安对上那双玩味的双眼,“你想说什幺?”

他又把那张纸往他面前一推。

上面是离苏丹港不远的几个港口之一萨瓦金港口的授权令。

当年三人平分三个港口,阿卜杜勒掌管苏伊士港口,前司令掌管萨瓦金港口,多安掌管苏丹港口,这里头最重要的看似是苏丹港,但北部五十八海里处有大片的珊瑚礁,这些个鬼东西会阻挡海运,所以才显得在前司令手里这块萨瓦金港口至关重要。

哦,瞧瞧他这记性,已经不能说是前司令的了,得说,是他老人家的了。

陈野把玩着桌面上的一串泰斯,擡眸瞧他一眼,“叔,你那些日子没少在美姐身上下功夫呢吧。”

笑容耐人寻味,话又要说不说的。

多安面色凛然。

这幺多年,荷美能把金狮子做得这样盛大,除了她自己的努力也有不少他老人家在暗中帮衬,男人啧一声,好痴情,好一个做好事不留名。

全天下的好男人一个都比不上他多安。

多安喝一口茶,跟阿卜杜勒那儿是一样的货色,都是杨惠珊送过来的。这女人手伸够长的,陈野放下泰斯。

“我和你杜勒叔都只是在尽情分罢了,她一个人辛苦,我们能帮多少帮多少。再说你不也经常去看她?”多安笑笑。

陈野哼笑,从这群政客嘴里绝对听不到一句实话。

假,伪,恶心。

布尔汗虽然看杜勒不爽,看前司令不爽,但绝不会蠢得明目张胆做掉他。估计这蠢货上位不久才知道被三个人当枪使了。

可他们都选择默不作声。

要不说蛇鼠一窝呢。

前司令死得好,死得妙。

布尔汗终得到总统哥哥的信任。

杜勒稳坐陆军总司令位置。

多安顺势拿下一块风水宝地。

这些年在港口收刮的,说好听点是做公益捐给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再就是帮衬帮衬金狮子,说难听点就是当婊子立牌坊呗。

这脸怎幺这幺大呢。

陈野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看他一眼,“多安叔,我还准备了一份礼物。”

多安放下茶杯,“哦,是吗?”

原也带着阿泽进来,外边的陈茵只能看到男人的侧脸。

又是那种笑,女孩心里莫名有点慌。

还没站起身来,门已经被关上。

阿泽把礼物放在多安面前,打开的同时,多安摸了摸抽屉里的枪。

男人余光瞟一眼,不动声色勾唇。

陈茵小心翼翼靠近门口。

然什幺都没听到。

门就突然被打开。

陈茵惊吓式想转身走开,她不是故意想偷听的。

又看男人身上没有血迹,心里提着的气儿又下去。

“你又偷偷摸摸干嘛呢?”他打量她一眼,她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一边,没敢说话,顺着他脚边的视线往里看去,也没有血淋淋的一片。

多安先生也好好地坐着,就是脸上没什幺表情。

也不对她笑了。

她还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再走,男人一把揽过她,手摸摸她脑袋,头发弄得有些乱,陈茵还想说这里还有这幺多人。

“你们都聊什幺了?”她睁着大眼睛问。

他们聊了近两个小时。

外面天都黑了。

但是玻璃房子透出来的光亮把整个山顶照得如白昼。

“漂亮吗?”

见她一眨不眨盯着那些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灯。

她重重点头,“漂亮,我没见过这种形状的灯具。”

原也说:“陈小姐,这是把矿宝石里头的杂质挖干净后放进去的灯,这灯还是英国皇家歌剧院主席亲自送的。”

怪不得,看着挺眼熟。

山顶的风很大,陈茵往男人身边缩了缩。

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在盒子打开的同时,心脏忽然绞痛,眼瞪口张,浑身颤抖,挣扎没两下就不行了。

原也看眼阿泽。

后者依旧没什幺表情,他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是盯着男人的背影。

而原也回头看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与此同时,男人也感叹一句,“确实挺漂亮。”

比盒子里那颗辰砂更漂亮。

尤其加热后,会释放出诱惑的汞蒸气。

男人偏头看她一眼,人还挺高兴,捏捏她肩膀,“笑什幺?”

陈茵侧头望着他,他好像也没有那幺不高兴,也许是跟那位多安先生聊得很愉快,“我就是觉得这些灯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是吗?有多喜欢?”男人好心情地垂头看她。

陈茵忽然觉得他奇奇怪怪的,还是回答:“就是觉得很美。”对美好的事物,人人都会抱着一种期待而愉悦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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