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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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钰今年三十三，在社区医院中医科做医生，负责针灸和推拿。

从医十年，他积攒了不少经验。除了一手好医术外，他还长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一看就是读书时的那种好好学生，颇得大妈们的青睐。

盛钰平时给患者做推拿，会闲聊转移对方注意力，避免他们太紧张。话题不免会转到他的终身大事身上，大妈们很热情地八卦他有没有婚嫁。

他总会手上一边用力，一边云淡风轻地回答：“没结婚。”然后又迅速补上一句：“但我有个孩子。”

这话明显超出了大妈的理解范畴，过了一会她们才找回声音继续讲，眉头皱起说哎哟这有点难搞的。

盛钰只是笑笑，从不多解释。

和平日一样，结束最后一个患者，将人送到门口，嘱咐他别忘了下次的理疗时间，盛钰才返回办公室，来不及歇息，他收拾东西要走。

另一个同事没患者，正坐在椅子上摸鱼，见他要走，招呼道：“盛钰，去接小梅？”

“嗯，我先走了。”盛钰礼貌地回应，没有多聊的打算。

“诶，好。”同事看着盛钰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声道：“可惜哦。”

医院五点半下班，学校四点多就放学了。时间来不及，盛钰只好给小梅报了个学校附近的小饭桌。

今天不巧，正好碰上堵车，耽误了点时间，盛钰到小饭桌已经六点半了，只剩下小梅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他和老师道了声歉，说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声音让盛梅擡头，看见他她立马变得兴奋起来：“爸爸，爸爸来了！”

盛钰一边上前拿起书包背上，一边蹲下来将她单手抱起，哄她：“小梅是不是等久了呀，是爸爸不好，和小梅道歉。”

小梅很懂事地摇了摇头：“小梅没有怪爸爸，爸爸上班很辛苦的。”她楼住盛钰脖子，脸贴上去，一副求表扬的姿态：“我作业已经写完了哦，小赵老师检查过了，都没有什幺错的地方！”

小赵老师闻言肯定道：“嗯嗯，今天小梅作业完成的很好。”

盛钰看了一眼老师，轻声说了谢谢，又看向小梅：“小梅真棒！好啦，我们要回家了，和小赵老师说再见。”

“再见，小赵老师！”小梅挥手。

“再见，小梅。”小赵老师笑眯眯地回应。

回家路上，小梅坐在副驾驶，滔滔不绝地和他讲着今天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他听的很认真，不时做出回应。

车停在楼下，盛岚和小梅上楼，开门时，盛钰钥匙只转了一圈，他心里暗道不好，却为时已晚。门打开，小梅看到外公外婆，高兴地扑上去撒娇：“外公，外婆，你们来啦！”

“哎哟我的小乖乖。”外婆笑着抱住小梅，眼睛却向盛钰看去。他带上门，打招呼道：“妈，你和爸怎幺来了？”

“我们不来不知道你们什幺时候吃上饭呢。”

盛钰不理会母亲置气一样的话，把拖鞋拿到沙发处，哄着小梅换上。

见儿子不理自己，盛母更是不爽，她喋喋不休道：“都七点多了，你自己饿着就算了，我们梅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幺能行呢。”

“今天有个患者耽误了，平时我们早就到家了。”

“哎哟这话讲的哦，怎幺我们一来就碰上…”

“好了不要讲了，吃饭吃饭。”父亲及时端着汤碗从厨房里出来，打断了他和母亲越来越僵的氛围。

母亲不愿与他再多讲，起身去了餐桌。他低下头，眼眉低垂，眉眼间有些郁结，和小梅说话却仍是温和的：“吃饭了，小梅，我们去洗个手好不好。”

“好。”小梅点头，和盛钰一起去了厕所。

洗好手，小梅先出去。盛钰摘下眼镜，用毛巾洗了把脸。他望着镜子里疲惫的自己，轻叹了口气。

“烤鸭小梅喜欢吃的呀，多吃点。”母亲往小梅碗里夹了一个鸭腿，小梅甜甜地道谢，惹得她笑的合不拢嘴。

父亲抿口酒，开了个话头：“盛钰，你妹妹现在在哪呢？”

盛钰夹菜的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不知道，我发的消息她不回。”

父亲又拿起酒杯，这次喝了一大口，酒杯几乎见底。

“妈妈，妈妈怎幺了？”小梅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童言无忌地开口。

“小梅哇，你不能叫妈妈的呀，要叫小姑。知道啦？”见母亲着急忙慌地纠正，盛钰出声阻止：“妈，小孩子乐意那幺叫就那幺叫，她还叫你们外公外婆呢。而且…毕竟盛岚才是生下她的人。”

这话一出，空气凝滞了一瞬。

或许是沾了酒，父亲再开口，语气已染上怒意，仍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真是瞎搞，未婚先孕，我们盛家就没这个女儿。”

“爸。”盛钰皱眉：“别在盛梅面前说这些。”

被盛钰这幺一喝止，酒醒了大半，他挥了挥手：“爸，有些醉了。不说了。”

小梅眨巴眼睛，听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盛钰揉了揉她的头：“吃饭。”

吃完饭后，爸妈又对着他唠叨半天，多是让他好好照顾好小梅。让他松一口气的是，这次他们没有再提婚嫁之事。他的年纪不小，又带着个孩子，还在没有前途的社区医院上班，种种因素加起来，他在相亲市场上不吃香，或许是碰壁太多，磨灭了父母的心思。

送走爸妈后，他去哄小梅睡觉，等人入睡后，他又开始做家务。等这一系列事情干完，盛钰才有自己的时间。

他在阳台的摇椅上落座，打开那个自己常打开的聊天界面。一大片绿色灼的盛钰眼睛有点痛，对面仍旧没有回应。

多年已成习惯，他自顾自地在对话框打了一长串话，讲今天的日常，大多是关于小梅，发过去，没指望有回应。

阳台未封顶，月光从上倾泻下来，盛钰看了眼时间，已近深夜，明天还要上班。他把手机留在阳台，进屋洗漱。

屋里的水声淅淅沥沥，遮住了手机的信息声。

屏幕亮起，月亮比他先一步看到，那是来自备注为妹妹的人发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