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春笙挑明之后,白帆没有再做多余的事并将之归于偶遇。他开始光明正大地跟在春笙身后,他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所有人都对他两的熟捻接受得很快,这样的故事在高考班引不起水花,在国际班又太过平淡。男生女生之间的爱恋只对当事人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春笙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一部分的她开始思考捷径是否真的成立,如果她妥协,未来是否真的能够从这之中获得好处。另一部分的她不断地否认,捷径的代价过大,这样的礼物,姑且称之为礼物,对她来说承受起来过于艰难。

秋槐在春笙第三次来找自己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她的压力来自于何处,只是秋槐并不愿意擅自去调查女生的私生活,以至于当白帆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才确认到底是谁带给女生这些。

蟒蛇在吞噬食物之前,总会先给食物注射毒液,毒液麻痹食物的神经,让其以为被吞噬的过程甜蜜而温柔,沉浸在梦境中的食物将呼吸的本能摒弃,肺部的空气在蟒蛇层层叠叠的缠绕中不断被挤压,肺叶试图重新唤醒食物求生的欲望,于是加大喘气的功率,然而毒液已经蔓延到脑部,食物被全方位麻痹,最终被蟒蛇吞入腹中,丧失求救的机会。

春笙是幸运的,她残存的呜咽声被人听到,于是她至少有了另外的选择。

秋槐在春笙的奶奶醒后再次回到医院。

老人已经从重症转出,躺在病床上拉着秋槐的手。她的手不再丰盈,血肉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并流失,只剩下一层薄而脆的皮,包裹着手骨和凸起的血管,让手还可以称之为手,也许到了深冬,这双手失去温度,也该像掉落的树枝,在寒风中枯萎。但至少现在,秋槐还能感受到其中流淌的生命。

“秋老师,我听春笙说了,多谢您帮我们。”她的脸不再光滑,褶子在老人脸上随机排列,“我们阿笙命苦,没享过什幺福,跟着我也就只能填饱肚子。”她的眼珠不再清澈,混沌的黄在泪花深处流动,“现在又被我拖累,人到了年纪,要是能遇见什幺车祸,还能有点赔偿款,像现在这样,什幺都做不了,每分钟都在花钱,躺在床上真是个拖累。”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顺着皱纹隐入耳侧的发丝中。

秋槐握紧她的手,她知道老人未尽的言语。

“奶奶,你安心养病,我得回学校,等我集训完了,您可得出院给我包饺子。”春笙放下水壶,在老人打着吊瓶的手下塞进去换好水的热水袋。

“好,好。秋老师,您不嫌弃的话,到时候也来我们家吃饺子。”

“您安心养病,我等着您这顿饺子。”

送春笙回到学校,秋槐没急着走,车子停在路边,她打开车窗看着来往的人群。那一年冬天雪很大,比今年的雪厚得多。她参加完集训回到福利院,院长领着小孩包饺子,她赶上第一锅饺子,小不点们让她先吃。猪肉莲菜馅儿的饺子,是院长的拿手菜,莲藕剁成碎末,和半瘦的猪肉混在一起,一口下去往外冒油。吃到最后一个,饺子皮上点着红点,秋槐咬到花生,院长冲她挤眼睛,乘饺子的妹妹嘟起嘴:“每年的好运都被姐姐吃掉了,难怪就她考第一。”说着又接过秋槐的碗,和趴在案头的小孩在锅里挑做了记号的饺子。

“秋槐?”有人路过秋槐敞开的车窗,已经走了几步又返回来,站在车前喊她的名字。

“你好?”秋槐看着穿了西装的女生,在脑海中搜寻这张脸的踪迹。

“她们说美国回来的教授,专门挑了我们学校交流,我还在想为什幺不去隔壁,隔壁AI比我们强多了。原来是你啊,难怪回这儿。找不到会场了?下车,我们一起去。怎幺回事啊,集训过去太久忘了学校怎幺走?你也真是的,明明留了联系方式,怎幺和大家一点儿消息都不透?”女生拉秋槐的车门,没拉动,疑惑地停住。

秋槐想起了她,隔壁省的第一,集训结束的时候她们已经能够说上话,约好大学再见。看来她确实走向了当年想走的路,秋槐打量着她胸前的吊牌,擡头写着数字与智能学院。

“我不是来开会的,送学生集训。我还有事,我们回头再聊?”

秋槐看着女生走远,将这张脸完完全全地和记忆中的脸对在一起,她看起来没有太大变化,而自己却在她喊出名字的时候没想起她叫什幺。原来脑子太久不用,也会生锈。秋槐升起车窗,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怎幺也想不起她们约好再见时自己是什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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