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妜从地牢出来后,便向彦卿简单道了刃的情况,之后自行回到住处。门口外堆了两个大箱子,青妜过去一看是罗浮的新鲜瓜果以及当下流行的糕点果子,上面还有一些写着感谢的卡片,应是医馆病患的家属送的,心中顿感欣慰,好生收回房里。

另一边,神策府。

符玄和景元正对着一打文件头疼。自丹枢受幻珑蛊惑,符玄便向将军荐举了一位丹士,成为下一任丹士长,两日前那位丹士离奇失踪,今日白天却发现他溺毙于长乐天的莲池。

这事情太过蹊跷,符玄前脚刚去丹鼎司安抚众人,后脚白露就来传报,医馆欲申请丹鼎司一批资源,用于配合虚陵来的医者救治魔阴身。当真是火上浇了油。

会不会有巧合?或是勾连,甚至是阴谋…

景元回想与青妜的种种,并不觉得她有什幺不妥。而符玄并没接触过青妜,只是极为客观地点名利弊,正色道:“将军,无论怎幺样都不该放下戒心,水满则溢、月盈则缺。你觉得她的行为举止越是正常,就越有可能是伪装。她终究是虚陵来的医师,与我们不一定是一条心的,我们也不清楚她的身份背景。而且将军可别忘了,幻珑先前用的伎俩。”

符玄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就如青妜所言是为了应星铸剑之恩来到罗浮,可她把剑到底是不是应星所铸,景元也不能完全确定,刃也恐怕不记得了。按照以前工造司的规矩,帮联盟做事那是只干活,不能问用途,他去翻阅以往的档案,也只能知道刃锻造剑的时间,也查不出这把剑被联盟交给了谁,这根本无从取证。

“将军,我为那位医师大人算过一卦,就她此次之行,卦象乃是大凶,以未来占卜出的形迹来看,并不像是单纯完成联盟委派的共事后就返回虚陵,反而跟罗浮、甚至是跟将军还有诸多勾连。”符玄盯着景元,她料想或许将军知道些什幺,但是没同她说实话,便开始试探。

景元不动声色,他早就和青妜有了公事以往的“勾连”。只要是有关镜流的事他总是想要逃避,如今丰饶已灭,镜流选择自我流放,独享孤独余生,景元特不想叨扰恩师她老人家,也不愿意旁人再提起作为罪人的她。

再者,青妜之事,他觉得自己能够处理妥当,就摆了摆手,道:“总归解决伤患的事才是最难处理的,旁的都好办,丹鼎司那边要尽快恢复运作,你不放心那位虚陵医师,那就让龙女白露跟着,当务之急是把药都分给病患。我如今身子骨还硬朗,幻珑要来再杀一次就行了。”

符玄见景元自信得有些莫名其妙,想要说点什幺,想想还是作罢,这时彦卿方才从地牢回来,像将军和符玄转述刃的情况,景元即刻动身前往地牢。

彦卿也跟着去了,一路上颇有心事,自是逃不过景元的眼睛,便直接拍拍少年的后脑闻到:“想什幺呢,那幺入迷。”

“将军,你可注意过那位医师姐姐的剑?”

彦卿眼眸一闪一闪,景元便内心笑他果然孩子心性,但转念一想,景元自己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怕是如果青妜真的有问题,那对自己自然是早有防备之心,反而彦卿单纯直率,有些话让彦卿来问,或许还能打探到什幺。于是便对彦卿说:“有些印象,那剑确实特别得很,你若感兴趣,明日我也要去趟医馆,你就随我同去,我们就一起问问医师。”

话落,彦卿开朗一笑,跳到景元面前转了一圈,雀跃地喊声“好耶”,景元趁他沉浸在快乐之中略微苦笑,自己居然连同床共枕的女子都要算计。或许是自己真的老了,突然生出一种想要退休,去过尘世闲游的想法。

到了地牢,彦卿不喜欢刃,还是景元自己下去。只见刃双眼失神,就这幺呆呆地目视前方被吊着,景元摁下开关,他就这幺直勾勾的跪了下去。

“怎幺不是她?我还以为她来了呢。”刃的口吻极其自嘲。景元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她不是刚走没几个时辰,这幺想念她?”

“哼。我在这里哪知道什幺是时间。”刃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墙面。

“你这回倒是精神不错,看来那位医师手段的确高明。看来你也不用再寻死觅活。”景元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刃的表情有些木讷,有些厌恶得往后退了退,景元则是一副“拿你没办法,随你便”的样子。

“她很好,对我非常好。”刃停顿片刻,闭上眼按住太阳穴。“但我没见过她,不认识她。景元,告诉我她的名字。”

“青妜。”景元如实回答。

刃误以为是月亮的月,脱口而出:“好土的名字,蓝色的月亮。”

听到这话景元差点咬到舌头,心想也不能和他多计较,拿着手在地上写给刃看。

妜字。

左边是女子的女,右边和缺相同。刃从没见过这个字,摇了摇头,只说:“拗口,又不吉利。”

“你可曾有印象?”景元本不做多大希望,没想到刃还真有了反应,一拍大腿说:“有!”

景元立刻坐直,等着刃说下文,他却反而说不出一个字,憋了半天就一句“不记得了”。

但这也好办,或许当年刃铸剑给青妜之时因为某种原由记录过青妜的名字?景元让他不要多想,便想离开去工造司查询档案,便能顺藤摸瓜核对细节看看青妜是否说谎。

“等一下。景元。”

“还有什幺事?”

“你能不能给我寻块好点的乌木料子。现在闲着也是无事,我想给她磨个新木簪子。”

艾利欧曾说过,丰饶一死,刃就会得到解脱。所以自打丰饶陨落后,刃自知自己命不久矣,便离开了星核猎手。他想要将自己的尸身还是留在罗浮,就去求了景元,给自己建了这个地牢,在此处等待死亡的到来。

景元乃是重情重义之人,岂会不答应旧友临终的愿望,但为了罗浮的安全,设下了特制的锁链,以免他突发魔阴身失去理智而伤了罗浮其他人。从此之后只要不放他出去,刃有什幺需求,景元都会满足。

“好。明日就给你带来。”

景元离开后,刃躺着望向天顶,口中喃喃念着:“青妜…青妜…青妜…”

突然,双眼再度变得猩红,他感到身上感到狂热和剧痛,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肺与灵魂剥离。锁链立刻感应到他的异动,将他死死困住,可刃疯狂挣扎,并没有半点要冷静的意思。

“青妜…哈哈哈哈…是你啊,你是饮月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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