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没有胜算,绿浮也别无选择。
魏潭明提前安置好了绿浮,花重金在老鸨那处包下头牌一年,并扬言要将她带出青楼。消息传开后,自此青楼便再没了绿浮此人。
午后的雨势渐大,绿浮在魏潭明的安排下来到京城的榆林街。
谢殿春的府邸建在此处,他得陛下厚爱,知他喜静,整条街只赐了他一人的府宅,是以这条街也叫‘春巷’。
宽敞的春巷里空无一人,只瞧见雨水飞溅的远处,谢府门外几个家兵腰板笔直守在那处。
街巷尽头,一辆低调的马车停驻。
车内,魏潭明百般叮嘱:“他府上有我的人,名叫绯月。过程中你若有什幺难处或是想见我,便去寻她。”
绿浮垂头不应。
静默像是无声抗拒,魏潭明只当没看见,他擡手敲了敲车壁,示意她下去,“莫要让我失望,我想捏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魏公子,你这般将我安排到别人身旁,希望来日你不要后悔。”
魏潭明身子往软垫上斜斜一靠,闲散笑道:“本公子为何后悔?”
“呵,”绿浮没答,撩起车帘下去,帘子被雨水打得有些湿了,触到时很冰凉,雨势滂沱,她出去的刹那,风挟裹着冷雨扑面而来,冷得她打了个寒战。
她浑身很快湿透,乌发也湿得紧贴着额。
她是名动京城的伶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要为她新安置个身份很难。是以魏潭明也懒得管她这些,凡事都让她自个儿去应对。
她便早已想好如何面对谢殿春。
她走到谢府外,瞧着红底烫金的匾额。她不敢往府阶上走,就在门口两侧的大石狮子之一的角落蹲坐下来。
这春巷虽只住着谢殿春一人,可也到不了不让百姓路过的程度,何况谢殿春向来宽以待人,家兵们瞧见她了,就没赶人。
绿浮在水洼四聚的路面坐下,环抱住自己双膝,后背靠住坚硬的石狮,雨水落在身上,衣裳湿透紧贴着肌肤,极度不适。
她冷得瑟瑟发抖,晨时见过谢殿春在茶楼像是等什幺人,没等到后便与下属离去,该是锦衣卫有事要办,她只能在此处不知时辰地等他,不知他何时才会回府。
若是雨停了才回来,她本就不多的胜算又会降下不少。
像谢殿春这般遵守礼教,又宽厚之人,想近身的第一步只有是让他对自己产生怜悯。
绿浮胡思乱想着,等了不知多久,耳边雨声渐弱,淅沥之中听见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嘎吱声。
她忙仰头望去。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路边,前室的车夫站到一侧,将马车的云纹扇门推开后,弓着腰退到旁边。
绿浮先看见的,是一柄油纸伞从车里撑出,伞面空白无一绘案装饰,紧跟着一双雾白底色的金靴踏出。
谢殿春弓着腰从车内出来,身边有个小厮模样的人为他撑伞,雨水一点儿也落不到他身上,探身的那刻,他一眼就瞧见了绿浮。
绿浮也在瞧他。
有风将他广袖吹拂得鼓起,他退下了那身飞鱼服,穿了月白色的长袍,他站在高处没动,低下眼望见绿浮。
她卑微如泥,整身湿透了,许是冷的,一张小脸惨白,瘦尖的下巴汇聚着雨珠,坐在地面瑟瑟发抖。
他眼色依旧寡淡,不带怜悯地瞅着她问:“什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