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负 被保护?

在投球场上,允雅是异类,她吸引了所有在场Alpha的注意力,许多人停下活动,趴在镂空的铁网上朝她所在的位置看,那一双双眼睛里带着打量、嘲讽或者看好戏的意味。

“允雅小姐,你试试,很简单的,投不进也没关系。”韦淮“贴心”地将皮球递给允雅,指了指那快要比她还高的弹力带。

四下有Alpha喊话应和韦淮,呼嚎着让允雅试试,话到底就是一阵哄笑。

他们是观赏者、猎奇者,来看一场Omega涉足Alpha领域的好戏,等着看她出丑,或是看个新鲜。

允雅垂着眼睛,视线落在那皮球上,笑意已经收敛,脸色有些发白。

我紧紧咬着牙,将那一张张嬉笑的脸牢牢记下,我做不了什幺,只能诅咒他们倒大霉,在心里将最脏的话甩他们脸上。

允雅的手伸出去,指尖一颤,又蜷收回来。

“抱歉,今天不方便。”她最终还是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噫——”

周围响起失望的嘘气声,不外乎嘲讽Omega娇生惯养、胆小怕事、玩不起,云云。

允雅面无表情,身侧的手指紧紧攥入掌心,眼里浸着寒意。

大概是允雅的示弱激发了韦淮的保护欲,他“大度”地出来解围:“没事儿!Omega力量和胆量都小,没玩儿过不敢尝试很正常,那你先在旁边休息看我们玩,也许待会儿就想尝试了。”

我在一边死死瞪他,油嘴滑舌却句句跑偏!允雅才不是因为胆小,正常人都厌恶被当作笑话一样围观,他身在观赏者的位置,自然体会不到被观赏者的屈辱和愤怒。

原想着我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悄悄龇牙咧嘴没人会发现,结果韦淮冷不丁地朝我看过来,正巧看到我骂人的表情。

我身上一震,不好的预感腾腾升起,垂下头当鸵鸟。

韦淮的声音朝着我而来,“嘴上说说的道歉多没诚意,你帮我捡球吧。”

他这话并非询问意见或是与我商量,我只是一个Omega的仆人,最低等的Beta,他想使唤我甚至懒得经过我主子的同意。

我下意识朝允雅看过去,她也正看着我,眼里辨不明情绪。我立刻移开视线,按着韦淮的话朝篮筐的位置过去。

她不能和韦淮撕破脸面,我不想让她为难。但或许是我自作多情,她并不觉得为难,我只是个仆人,理所应当做这些事。

人的豪情壮志是会被现实打败的。

当我捡了三四个来回,再想到开始时的那份大义凛然,便觉自己天真得可笑,瞎逞什幺英雄!

太累了!韦淮故意折腾我,用大力气将球投得极远,一个来回要跑四五百米,还不带让我停歇的。我怀疑他有心活活累死我,反正这个世界的Beta不值钱,随打随骂不用负法律责任。

大学的八百米体测于我已经是一座高山,但眼下我数不清自己跑跑走走了多远距离,至少超过三公里。

余光里白色的皮球还在不断滑跃出弧线,我的五感已经变得迟钝,喉腔里呼哧呼哧鼓风一般,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我捂着干疼的腹部慢慢挪步,两腿已经拖不动了。

恍惚间,模糊重影的视线中映入一道浅色身影,我看不清具体的人,但知道那是允雅,她的衣服是我和她一起挑的。

她站了起来,走向投球弹力带的位置。

我思维缓慢,有些不解,她怎幺答应韦淮了?

我努力眨了眨眼清理视线,看见她干燥温暖的手接过带着雪渍的皮球,将球包进一米来长的弹力带中,用着身体的重量努力往后拉。

允雅的生理特征是典型的Omega,她的身材比Alpha和Beta瘦弱,力量要小许多,Alpha不费吹灰之力拉开的弹力带,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骨骼和肌肉绷紧得变形,脚下虚颤着踩踏不稳。

我心里蓦地一沉,凉气直直上窜,张嘴想出声阻止,但发不出声音,也来不及发出声音。

韦淮似乎也意图劝阻,但允雅在他靠近前已经将球投了出去。

白色的皮球弹出一道弧线,几乎同一时间,允雅被一道猛力拉拽着飞扑出去。

我看不清她被弹出去多远,约莫两三米,她就像一只被丢弃的洋娃娃,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地里,头发和裙摆都有些凌乱。

那一瞬间,我不知是从哪里生出的力气,两条腿突然抡着跑起来,朝她冲过去。

有Alpha在向允雅靠拢,我冲得更快,扑过去一把推开伸向她的手。

我不敢用力碰她,虚虚圈住她的身体,拨开挡着她脸庞的头发,看见她将嘴唇咬得发白,眉间痛苦地皱着,眼眶泛着生理泪水。

“投进了吗?”

“没呢,第一个篮筐的边儿都没沾到。”

围观的Alpha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说话带着轻蔑语气,脸上也嘲讽笑着。

唯独韦淮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担心,倒不是因为他善良或心软,而是他只想拿允雅寻开心,但绝不想让她受伤,一旦她背后的敏尧想追究,他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允雅小姐,你没事吧?”

十七区常年大雪,积雪被压实,和水泥地面一样硬,允雅的膝盖和小腿在短时间内显出乌青的瘀伤。

她缓过那一阵疼痛,身体动了动,我将她扶坐起来。

她擡手想擦眼泪,但手掌沾满雪渍,便又放下来,低低垂着头,“韦淮先生,方便允许我先行离开吗?”

韦淮已经有些心慌,“当然,我抱允雅小姐上车吧。”

他说完便伸手臂过来,我立刻侧身一挡,挤开他的手,“韦淮先生,我来就好。”

我的脸色大概很冷,但已经顾不上做表情管理,一手揽过允雅的后腰,一手穿过膝弯,腿一蹬将人横抱起来。

诚然我的体力快要耗尽,两腿都在打颤,但实在不想让韦淮用那双脏手触碰允雅,他那种纨绔,怎幺可能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我尽量将步伐迈得又快又稳,允雅安静窝在我怀里,用那只她刚刚嫌沾了雪渍的手抹去眼角的泪,脸上已经恢复平常的冷淡表情。

不知怎幺的,我竟然看出她心情不错。

她身上的伤做不得假,疼痛自然是真实的,她在高兴签了合同,以及甩开韦淮的纠缠?

我突然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而后心脏砰砰加快跳起来。

允雅肯定知道投球操作不当会让自己受伤,她会不会是故意的,会不会是为了让我停止受韦淮的刁难?

我一边骂自己自作多情,一边心里止不住地生出雀跃,暖烘烘、软乎乎的。

司机开车返回,我和允雅坐在后座,她没有说话,也很少动作。

我悄悄看她好几眼,她的小腿上有几处斑驳的伤痕,沾染的雪渍融化后在皮肤上留下小块的湿润。

我心里有些闷,酸酸涩涩的很不是滋味。

纠结半天,还是自作主张地拿出我的围巾,一层一层包裹上她裸露的小腿。

允雅没有动,我擡眼看她,她的视线落在我的围巾上面,看了一会儿,嘴唇轻轻开合:“好丑。”

我手上一僵,实话实说,围巾的确和她的装扮不搭,格外臃肿。

但她没再说别的话,也没有阻止,于是我也没有解开。

到家后,允雅的惨状将宁姨吓了一大跳,连忙让人叫医生,又安排人要抱她回卧室。

允雅没听话,她少有的情绪外露,兴奋地上楼朝敏尧的书房去。

“姐姐,合同签好了。”她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在敏尧面前整个人柔和起来。

敏尧自办公桌上擡头,赞许的笑意在看见她一身伤时瞬间退尽。

“韦淮为难你了?”她声音有些冷。

“他不就是那种德性,能拿到合同就很值得。”

敏尧不认同,“你想进公司不必要付出这幺大代价。”

“我知道,我的Alpha姐姐这幺厉害,想把我塞进公司当然不在话下。但我不想给那帮人话柄,他们占一点理就迫不及待想把你拉下来,我才不要让他们得逞。”

敏尧没再多说,视线落在允雅的腿上,眉间一直没有舒展,脸色冷得让我觉得陌生。

宁姨苦口婆心地来劝允雅,说医生已经在外面等候,她才转身出去。

我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允雅,其实已经非常勉强,两腿酸疼得厉害,尽力克服的情况下走路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瘸一拐。

看着敏尧对允雅关切和心疼的表情,我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酸涩,这股情绪冲得我眼泪上漫,我快速眨眼试图压下去,再多一些可能就要流出眼眶。

人在身体脆弱时会导致心理脆弱,在这种对比下,我忍不住可怜自己,这个世界没有关爱我的家人和朋友,没人心疼我,没人在意我。

我鼓起勇气向宁姨请假,出乎意料,准备的理由还没说出口她就同意了,让我回去好好休息。

她的通情达理让我感动且感激,“晚上我还是会按时去敏尧小姐房间的。”

躺在床上,我的身体总算不用再透支力气强撑着。我窝进温暖的被子里,脸埋进柔软的棉料,抱住自己尽情哭出来。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