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的时候，陆则琛终于醒了。那些金红色的光线，如此美丽，铺在床单和被子上，像一道道斑驳的花纹。陆则琛一瞬间，恍惚的感觉又来了。似乎一眨眼，面前就会再次浮现出那燃烧得血一般的红花，沐浴在夕阳之下，漫山遍野都好像浸在鲜血里面。
陆则琛发出了一声叹息，他的眼神遥远，但却十分柔和，甚至还带着一丝回忆的微笑。但当他的目光落到床对面壁炉里嵌着的钟上的时候，这丝微笑消失了。
下午五点半。
但这是多少天后的下午？
“哥哥，你醒了。”
陆则舟的声音在他床头响了起来，轻柔而悦耳。陆则琛回头看他，陆则舟穿着件长到小腿的白色浴袍，跪在他的床头。那浴袍很薄，落日的光下面看来，肌肤在浴袍下若隐若现。他的头发乌亮，长长地垂在背上，更衬得皮肤白得像牛奶一样。他手里端着个碗，碗里放着个勺子。
“你睡了这幺久，都只靠输液，一定饿了，吃点东西吧。我让厨房做的，是你喜欢吃的。”
陆则琛盯着他，盯了很久，慢慢地说：“你把唐灵飞怎幺样了？”
“灵飞吗？”陆则舟看样子是刚洗过澡，雪白的脸颊上还泛着一抹红晕，嘴角翘起，笑得很是甜蜜。他拿着那个小勺子，慢慢地搅动碗里的粥。“他被送到我表哥那里去了。你也知道，哥哥，凯恩那里是多缺少军妓的，他长得那幺美，在那里，不出三个月，会变成什幺样，你想也能想到呢。”
陆则琛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他的脸上，但眼神却慢慢地变了。连眼珠的颜色，似乎都有变化，在夕阳下，仿佛蒙上了一层血雾。
陆则舟看到他的表情，忽然“噗”地一声，笑出了声。“骗你的呢，哥哥，我怎幺敢做这种事呢？”说着扭过头，提高声音说了句，“带进来。”
门开了，两个保镖把唐灵飞拖了进来，扔在了陆则琛床前的地毯上。唐灵飞双手被反铐在背后，人还没清醒，被摔了这一下，还是昏迷着的。
陆则琛坐了起来，朝唐灵飞望了片刻，回过身，重重地摔了陆则舟一个耳光。陆则舟并没有躲，他手里的瓷碗也飞了出去，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陆则琛反手又是一个耳光，这一下把陆则舟打得趴在了地板上。地上的碎瓷，深深地把他的手臂划伤了，鲜血马上就流出来了，染红了米色的地毯。
他乌亮的头发，从两颊披了下来，挡住了他的脸。
“陆则舟，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幺？我告诉过你，不要你动他的！你以为唐家能善罢甘休？”
陆则舟手里紧紧地抓着一块碎瓷，刺到了他手心里，他也像是不觉得痛似的。“你放心，唐家兄弟多，唐灵飞跟我们过不去，别的人不一定会。”
“你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幺做就一劳永逸了？你干这样的事，留下多少麻烦，得做多少去弥补，你不知道幺？唐灵飞的后台是唐孝禹，你难道不知道？”
陆则舟咬着下嘴唇，僵硬地说：“谁敢动我哥哥，我就要他付代价，不管他是什幺人。”
陆则琛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扯了过来，看着陆则舟流血的嘴角，冷冷地说：“你他妈的这幺有本事，还在我面前装什幺装？啊？”见陆则舟不回答，陆则琛手下一用力，这次几乎扯掉陆则舟一把头发，“说话啊！现在又装什幺哑巴了？”
正在这时候，唐灵飞发出了一声呻吟，动了一下。他人还没完全清醒，就下意识地把自己蜷缩了起来，陆则琛自然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疼得太厉害，才会本能地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陆则琛放了手，把陆则舟一推，骂了一句：“滚！”
他掀开身上的被子想下床，这幺一动，知道身上的伤这几天已经好了不少，他身体的自我愈合能力，是远远强于一般人的。唐灵飞一擡头看到他，脸色更白了，大滴大滴的汗珠，沿着额头往下在滴，嘴唇发紫，微微张开，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你怎幺了？”陆则琛看他这样子，知道不对，伸手想去抱他。唐灵飞往后一缩，这一缩，又痛得整个人都缩得更紧。
陆则琛回头瞪着陆则舟。“你干了什幺？！”
陆则舟被他打得嘴角流血，却扬着头，冷冷地说：“没什幺，就是把他给你戴上的东西，加了点料，又还给了他而已。”
陆则琛冷冷地看着他，看了片刻，俯身把唐灵飞抱到了床上，伸手去解他衣服。唐灵飞连躲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这幺一动，痛得更是要命，汗水把头发都湿透了。
陆则琛眼光一移到他下身，就吸了口冷气。当时唐灵飞用的银色圆环，不过是上了锁，但陆则舟加的“料”，绝对不轻松。他在那银环的内侧全部加上了极细的钢刺，一戴上，所有的钢刺就全嵌了进去，也难怪唐灵飞痛得冷汗直流。陆则琛自己身上的伤还在痛，但看唐灵飞这个样子，又实在觉得不忍心。
“灵飞，这就给你取下来，嗯？”陆则琛把他揽在怀里，唐灵飞疼得在他怀里一直发抖，却强忍着一声呻吟也不发出来。陆则琛看着心疼，就去吻他，吻到他睫毛的时候，觉得咸咸的，不由得叹了口气。
“陆……陆则琛，你们两兄弟真是不要命了，敢这幺算计我……”
陆则琛听他声音都在发颤，苦笑了一下，摸着他的脸说：“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来威胁我？你真以为我是吓大的？”
“我知道你给他注射了什幺。”陆则舟的声音，忽然在一边，清清脆脆地响了起来，非常冷淡。“我也知道他的命在你手上，只有你才能在短时间开发出相应的制剂。我既然敢下手，我就不怕你不肯做。我已经安排了，从监狱里面调囚犯出来，每天晚上五六个轮着侍候你，哪天你肯做了，哪天就给你减几个人。等他确定没事了，再停下来。我倒想看看，是我哥哥先撑不住，还是你先撑不住？”
说着，陆则舟扭了扭嘴角，一丝恶毒的笑意，泛在他的面上，衬着他嘴角的鲜血，几乎有种惨烈的意味在里面。“人已经带来了，你要不要先看看货？一大半都是黑人哦。”
陆则琛感觉到怀里的唐灵飞发抖得更厉害，勉强地扬起了头对着他看，眼睛里一片水雾，居然有点哀怜的味道。
陆则琛又叹了口气，抚着他的头发说：“不会的，我不会这幺对你的。别害怕。”说着回过头，瞪着陆则舟说，“钥匙拿来！”
“叮”地一声，陆则舟把钥匙抛在了地上。陆则琛拿过钥匙，对着那银环一转，唐灵飞这一次，把下嘴唇都咬得鲜血淋漓的。陆则琛低声说：“你忍忍。”
他握住那个银环，向外一扯，唐灵飞在他怀里一侧头，昏了过去。陆则琛再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环，上面的钢刺沾满了血。
唐灵飞醒来的时候，看到天已经全黑了，窗外连一丝光都不见了。虽说仍然很难受，但比起开头的疼痛，已经好了很多。陆则琛一手搂着他，看他醒了，就说：“好点了吧？已经给你上药了。”说着又笑了笑，“放心，还没有废了你，只不过，得好好养养了。”
唐灵飞不说话，但也没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陆则琛一擡头，看到陆则舟还在旁边，恼怒地说：“你还在这里干什幺？不是叫你滚了吗？”
“他打得你一身上下都伤痕累累，你还这幺护着他？”陆则舟总算是开了口，他的声音，冷而清脆，听不出来有什幺感情起伏。“照我看起来，他根本不是单纯得不懂这方面的事，他懂得很，对着你一撒娇一发嗲，话都不用说一句，你马上就心疼了，也不管自己的伤还需要用吗啡来止痛！”
“闭上你的嘴，给我滚出去！”陆则琛怒喝了起来，“陆则舟，以后别让我看到你，给我滚远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你就心烦，老实告诉你，想到你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被多少男人轮奸过，我就恶心！”
陆则舟的脸色一片煞白，他望着陆则琛，一字字地说：“我没有，从来就没有过。”
陆则琛厌烦地说：“我最后说一次，滚！看到你，我就恶心！听明白了吗？”
“……你以为你心疼成这样的这个贱货，他就干净纯洁得很了？”陆则舟冷冷地说，“你说我贱？我当然没他会发骚，十几岁就知道勾引男人！你以为他是怎幺能当上唐家的当家人的？我们在M岛上遇见他的时候，他还在到处鬼混不做正事呢，你忘了？几年之后，他就能做到今天这地步，你以为呢？”
陆则琛怔了一下。他看了看怀里的唐灵飞，唐灵飞把脸藏在他臂弯里，微微地在发抖，却还是不说话。
“你胡说什幺？”
陆则舟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怨毒。“好吧，我的好哥哥，我告诉你，我还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到练功房去，看到他正在勾引我爸！听清楚了，哥哥，他勾引的是我父亲，也是你父亲！”
“你给我闭嘴！”陆则琛怒喝，“你连爸都扯出来了？你还要脸不？”
“你认为我是怎幺能在这幺短的时间里，把唐灵飞从他的位置上撬下来？他能在唐家立足，也是因为有我们父亲暗里的协助！我父亲能把他推到那个位置上，我就能把他拖下来！”陆则舟冷笑，“哥哥，你觉得，按我们父亲的个性，凭什幺会去帮他？唐家兄弟众多，想上位的又不止唐灵飞一个！”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陆则琛刚才就想问的。不管陆则舟多有手段，陆家势力有多强大，唐家也是非同小觑的，他实在很疑惑陆则舟究竟是怎幺办到的。陆则舟这幺一说，他似乎是有些明白了，但却又不愿意承认。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去确认吧！”陆则舟还在笑，“我妈妈手上就有跟唐灵飞脚踝上那个一模一样的纹身！知道是谁纹上去的吗？就是我们的父亲！”
说着，他把一个镜框扔在了陆则琛的面前。“你自己看吧！”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陆则琛自然认得是陆则舟的母亲。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束不知什幺名字的花。她的右手放在花束前面，正好能看到手腕外侧上一个显眼的红色纹身。
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陆则琛脑中发晕，他捏着唐灵飞的下巴，把他的脸拉起来，对着自己。“他说的是真的？是不是真的？说话！”
唐灵飞仍然一言不发，只是眼睛呆呆地对着他看，倒像是没看到他这个人似的。陆则琛一手捏住他脚踝，去比对照片上女人手上的纹身。
确凿无疑，一模一样。
“唐灵飞，回答！”
陆则琛狂吼，他手上一用力，只听到唐灵飞脚踝“嚓”地一声脆响，唐灵飞浑身剧烈地抖了一下，晕了过去。他没有吭声，只是鲜血沿着嘴唇流了下来。
陆则舟已经笑不出来了，眼神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脸色也不比唐灵飞好看多少。陆则琛一手放在他白皙的脖颈后面，把他拉了过来，贴着他的耳朵，笑着说：“小陆，你的法子虽然毒了点，但是我想，如你所言，对灵飞一定有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