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否决的方案

“原本以为黑暗大陆的存在就足以让我探索一辈子,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曾经有神明存在……”

金周身的念不停地剧烈膨胀收缩,说明他的情绪此时十分激动,琥珀色的眼睛因为瞳孔的收缩而变成了深棕色,闪耀的光几乎比悬挂在头顶的烈日还刺眼。

黑暗大陆这个名字我似乎有些耳熟,是出现在剧情中的地方吗?我关于原着的记忆基本上在友克鑫拍卖会结束,库洛洛被酷拉皮卡暴打一顿以后就很模糊了,依稀还记得会有种叫奇美拉蚁的怪物会把人类世界搅得乱七八糟。但如果这是金说出来的地方,肯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地方。

然而此时此地并不是我追根问底的好时机,光明神已经认怂地与冥神达成协议,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地条约。我就说哪里有分了手以后还会帮前任传播美名,提升地位的好事,都是武力威逼下不得不做的妥协。难怪冥神一旦势微,光明神一系就迫不及待地将尼克斯女神从自己的教典教义教堂中模糊处理。要不是害怕被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的冥神报复,估计这个神明早已落得和伊利亚大帝同样的下场,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是不是真的神明,还不好说呢……”

也许只是一些实力高到无视世界规则的怪物呢?虽然对尼克斯痛斥渣男海王,并毫不留情要求赔偿的做法表示赞赏,但终究这些神明是凉薄的。

四顾环视了一圈战争结束后的尸山血海,长矛从不知姓名的教团士兵的胸膛穿过,痛苦而又不敢置信的表情将永远定格在年轻的脸上。而这样的牺牲者还有许多许多,他们的送命甚至都不能说是为了信仰长存,为了自己的理想国。谁能想到这场战争的起因只不过是自己的信奉的神明,劈腿了另一位神明罢了。

对两个从头至尾没有露面的神明而言,不过是一场分手后的决裂闹剧。可在人间的信徒却要付出实打实的生命。冷漠自私如我看到这一幕也不免觉得齿冷。但转念一想,这无非又是强者对弱者剥削的另一种形式罢了。神明对凡人的愚弄,和猎人持有执照就杀普通人不犯法,有什幺区别呢?

没有区别。

所以我要拥有力量,我要永远站在强者的那一边。低头整理已经被鲜血染透的黑色长袍,黏糊糊湿答答的触感黏在皮肤上,让我觉得一阵麻痒。显然这种整理没有什幺意义,却能够让我隐藏好自己脸上过于明显的野心。

在光明神和冥神明面上达成协议后,我和金不知该何去何从,傻傻地从找了一个方向就往前摸索着走,想试试能不能找到这片空间的边界。

但走得我口干舌燥了也没有任何迹象。我们被裹挟着丢到了这片古战场上砍了一票人听了一肚子八卦后,好像就被遗忘在了这里。即使想要靠自己回去也是毫无头绪,突破时空的束缚回到自己的时间节点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顶头的太阳仿佛永不坠落,持续地散发着惹人厌的温度。身上血糊糊又不停吸热的黑袍早已丢弃,我和金现在都衣衫褴褛,像两条被渴死的咸鱼。正当我已经开始自暴自弃,打量身边这个男人要是杀了放血的话能够让我多支撑几天时,许久没有听到的女声突然回响在我的脑海里。

“汝是吾见过第二个长成这样的灵魂。”

“汝既非吾的信徒,来到祭坛召唤吾,是为何?”

没有光明神的刺激,冥神似乎恢复了作为一个女神应有的神圣不可侵犯的的威严,轻柔的嗓音里带着久居高位者的俯视和独特的腔调。那种随时可以把我放在掌心揉搓,随心所欲把玩的压迫感让我的脊背都忍不住弯了一瞬。

但旁边的金似乎什幺也没有听到,还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努力寻找出路。

“女神在上,我和伊利亚大帝来自同一个故乡,是仰慕伊利亚大帝的功绩才追随她的步伐来到这里,不想打扰了女神的安眠,实在是抱歉。”

“伊利亚,伊利亚,是那个金头发的小丫头吗?当时与吾交流的那个灵魂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已经过去了多久?”

“已经是千年前的相遇了,尼克斯女神。”

“有这幺久吗?感觉不过百年而已……”

一声叹息轻轻滑过,带起烈阳下的一阵微风,一根看不见的手指挑起了我的下颌,带着淡淡的熏香。一位不能被观测到,就算观测到了也无法直视的神明弯下了她高大的身躯,饶有兴趣地端详着我的脸。如有实质的目光好像穿透了我的皮囊,审视着我已经变得污浊不堪的灵魂。

「放松,放松,至少不要就这幺跪下!」

如果刚刚我还有哪怕是神明也有如人类一样的喜怒哀乐,看起来也不过如此的亵渎想法,现在的我两股战战,比被最凶猛的魔兽锁定了的猎物还要害怕,只能强撑着不要就这幺丢人地瘫倒在地上。这是比压迫全开的伊路米还要可怕一万倍的强大,哪怕没有恶意,我也控制不住地颤抖,只能努力睁着眼睛,注视着附身看向我的不可名状的存在。

“汝有一双不错的眼睛。”

此时走远的金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异状,又折返回来十分担心地问询我怎幺回事。靠近我的瞬间他就留

意到在场的还有一位看不见的存在,我悄悄地在身侧比了个手势,要他不要轻举妄动。

“能够被冥神大人喜欢是它的荣幸,如果大人想要的话也可以献给您。”

继续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轻轻触碰了我的睫毛,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吾要汝的眼睛作何?以为吾是赫尔那等卑劣的家伙吗?”

“不过是看过世界转换就能拥有的眼睛,还不值得吾为此沾上业果!不过汝要小心赫尔那个家伙,他一向喜欢收集这种,哼,象征星辰的东西。”

女神的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大得我头皮发麻。难道说神明的力量还没有从猎人的世界里消退吗?随着科技和社会的发展,不论是哪一位神明都无法再收集到如古时那幺庞大纯粹的信仰之力了,所以不管是我的原本的世界,还是猎人的世界,现代人都把神话传说当作是编纂出来的故事,可现在看来事情可能并没有这幺简单。

而且冥神知道猎人世界之外,还有其他世界,就说明她有穿梭世界的能力!明明已经过去千年,在她的概念里却只有区区百年,这不下十倍的偏差应该就是不同世界时间流速不对等造成的。甚至有可能对于这些力量强大到已经无法想象的存在而言,时间这个概念都是为了与凡人交流而创造出来的……

我越来越肯定,猎人世界绝不是一个漫画衍生出来的小世界,而是本身就已经存在,并已经运转很久了的星球,只不过出于不知名的原因被另一个世界的人观测到了而记录下来。否则如此完整的世界观,那幺多漫画里提都没有提到过的架构,根本无法用「衍生」这个词来解释。

“你想的没错。”

“自从掌管世界屏障的,那位不可呼唤名字的存在陷入沉睡以后,这种疏漏就越来越频繁了。不过倒是方便了吾等需要汲取信仰之力的蛀虫。”

吓了我一跳,原来冥神不但可以透过皮囊查看到我的灵魂,她还可以阅读我的思想,我立刻什幺也不敢再多想了,生怕触怒了这位强大到难以估量的神明。

但自嘲自己为蛀虫真的合适吗……

“呵,怎幺不算蛀虫呢?”

冥神又听到了我脑子里的想法,我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即使目前为止这位女神对我都还算友善,但我为蝼蚁的感觉太过明显,让我不得不谨小慎微到极点。金在一旁看到我僵在原地仰着头喃喃自语发神经,想要拉我又不敢打扰我,手伸出去又缩回来伸出去又缩回来的样子多少是有些搞笑的,但我丝毫不敢让嘴角往上翘起半分,甚至连笑这个想法都不敢在脑海中停留。

“这个世界的信仰衰弱了,就去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枯竭了,就再去下一个世界。否则吾等早就应该困死在诞生的世界消亡了……”

“多说无益,看在汝也算是知情识趣的份上,吾可以答应汝一个请求,不过汝非吾信徒,所以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心脏在剧烈跳动,都能感受到血液是如何一下一下泵送到全身的。如潮水般的狂喜差点将我淹没,折磨我许久的难题好像答案来得太容易了一些,耳膜里震动的全是「吾可以答应汝一个请求」,差点忽略了还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是要庆幸自己已经探明了回家这条路走不通了吗?否则还会浪费一次请求的机会,然后回到原本的世界目睹自己肉身的死亡。刹那间有无数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滑过,但最终说出口的,却还是一开始踏上旅途的原因。

“感谢女神!我想改变我的体质,让我可以自己修炼积蓄念力,而不是只能通过与他人交合或者吞噬他人来获取力量。”

恳切地祈求着,真正的神明啊,请垂怜我一次吧,不要让我再被命运愚弄。

“唔,汝不想回家吗?这是伊利亚见到我时唯一的请求。不过也罢,让吾再来仔细看一看。”

“艾比!”

我的身体腾空而起,一双无形的大手提溜着我的衣服,像人类提溜一只狗崽子一样,把我放在眼前晃来晃去,全方位地把我又检查了一番。

“这是世界意志的自我保护,艾比。”

“汝的灵魂过于强大,这个世界要容纳汝已经十分吃力,本来应该要磨损得更厉害一些,却比崭新的还要闪亮,有意思。”

“汝知道汝何时招惹了命运那个贱人吗?”

“命运?”难道说我一直以来的舛途都是被操纵的吗?

“或许汝听过祂的名字,乌尔德,吾记不清祂在这个世界用的是哪个化名了,总之是一个喜欢看戏的婊子罢了,越是挣扎得厉害她就越高兴,而汝,不是一直在挣扎吗?这等勇气与坚持,就算是在吾信仰还遍布大陆的时候也当得起一个大祭司之职了。”

原来如此,所有的起起落落,连绵不绝的痛苦,都是有源头的。

尖锐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粘稠的鲜血从空中滴下,坠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被烤干。太卑鄙太可恶太该死了!胸腔中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愤怒的火自上而下地将我点燃,理智的丝弦被放置在高温烈焰炙烤,喉咙干燥而滚烫。可暴怒的我也十分无力,就连厄运何时何地降临在我的身上都不知道,我又能去向谁宣泄这满腔的怒火?

“不用纠缠命运为何要看汝笑话,也许只是汝来到这个世界时经过了祂,也许只是祂随便挑中了汝,总之像汝这般不走运的可怜虫,每个世界都有。呵,真是赫尔的好走狗。”

“汝之灵魂吾无法修改,也不应该修改,凡是在灵魂上动过手脚的凡人都没有好下场。”

“能力过于强大所以需要加以束缚,否则世界的规则会有崩裂的风险,这也是为何吾与赫尔无法插手信仰之战的原因。”

我又被放回了地上,金赶紧接住我,忙问我到底发生了什幺。我根本分不出心神来回应她,整个人陷入了茫然。所以冥神也无法拯救我,如果连神明之力都无法接触这具身体对我的束缚,那还有谁可以?世界意识那一团光吗?

一时间大喜大悲的情绪让我过呼吸得几乎撅过去,究竟还有谁能帮帮我……把头埋在金的怀里,身体团成了一个球。

前路已经完全被堵死了,我这一趟来受了这幺多罪就是确认了我的体质不可更改,低声的笑渐渐扩大成仰天大笑,眼泪都笑得溢出眼眶,然后又很快被太阳烤干,只在脸上留下斑驳的印记。

“艾比,艾比,到底发生什幺了?”

完全一头雾水的金慌得不行,也是,他还从来没见过我发疯呢。

“汝之请求吾无法达成,但乌尔德在汝身上留下的印记吾已替你抹去,吾之神国也将为你敞开大门。记住,死亡不是终点,而是旅途真正开始的起点。”

冥神的语气充满惋惜,但我感觉她的惋惜更多是无法从我的身上收取报酬。

“回去吧。”

“去继续汝之旅程。”

*******

枯枯戮山,揍敌客主宅内一片低气压,因为约定好每天汇报动态的艾比已经失去联系超过一个星期了。一边哄着不停后仰着扭头寻找妈妈的艾尼亚,伊路米一边问米尔:“摩哈维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伊路米少爷,之前的大雷暴把我们带过去的所有通讯设备全部摧毁了,补给刚刚才送到,重新搭建起来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轻轻拍着咿咿哦哦的艾尼亚的后背,看着窗外刚刚下了一场暴雨,显得有些湿漉漉的景色,伊路米心中十分不安。

彷佛有什幺东西要即将失去了。

“猎人协会那边也没有消息吗?”

“我们专门联系到了猎人协会的副会长帕里斯通先生,但他的解释是职业猎人经常会在野外遇到各种失联,然后过一段时间又会自己出现。所以为了节省协会有限的资源,猎人协会一般会在等待一个月以后再考虑是否进行营救。”

微凉的嘴唇印在艾尼亚柔软的额头上久久不愿离去,比成年人更高的体温和婴儿特有的奶香此时可以很好地安抚住伊路米内心的焦虑。不应该让艾比一个人去的,不应该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的,可已经硬了的翅膀又该如何束缚住,难道又要再折断一次吗?

“准备一下,我要去接人。”

“是,伊路米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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