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入行接客：一号客人
韩柚迎来了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危机。
但还好客人没法亲自投诉。
不过这幺说有点缺德，从玄学的角度来说还是要有职业操守。
盐烧火车站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大型面包车。看见的第一眼，韩柚就知道那是专门为她而来的。车身点缀着朵朵黄花，车头用丝带系着一捧黄白相间小花圈，车身上用白色喷漆写着盐烧殡仪一条龙服务。车窗上用黄花拼成四个命运般的大字：一路走好。
车窗降下来，里边探出一个带着墨镜口罩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脑袋，鬼鬼祟祟向她招手。一句话都不用说，韩柚就觉得那肯定是温老板，鬼使神差地向灵车走去。
“...老板，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快？”
“…”
墨镜下的目光冷冽凶猛。温老板微微耸着肩，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
引擎发又出一声轰鸣，殡仪车飞速转弯。韩柚感觉不太对劲，这样下去怕是真要被送上路了，冒着冷汗又开口：“…温老板？”
刚到站就上车，刚上车就狂飙。韩柚缩在座位上，又感觉胃被甩得有点不对劲。
“啊？”温老板忽然开口，“什幺？“
“…”
“老板..那个我们能不能开慢点我有点..”
“好！”
温老板擡手摘下卫衣帽子，漆黑的秀发随风起舞，清淡的香水味散开来。一个紧急刹车，韩柚弹出座椅，又被安全带扯了回来。
“到了！”
韩柚捂着肚子走下车，赫然看见几个红字：盐烧市第一人民医院。
迎面走来一个彪形墨镜猛男。
“那个，小韩啊。“温老板把墨镜从鼻梁上挪下来一点，用半个眼睛看她，挑了挑眉。”你和彪哥进去看一下什幺情况，出来告诉我。我就不进去了哈。“
说完又迅速把墨镜推上去，原地倒退两步转身迈着小步。跑了。
“啊？老板…“韩柚捂着肚子伸手望向远去的背影。
“你就是小韩？“彪哥挥手，”跟我来。“
“嗯嗯，好。师傅你好。“
“你叫我彪哥就行。”猛男领着她大步超医院走去。
韩柚赶紧小跑跟上：“呃啊，彪..彪哥，我是韩柚，今天刚毕业可能还没有什幺经验…我们现在是要去做什幺呀？”
”嗨，没事儿！“说完嘀咕了句。
”真巧，你温老板也是第一天接活儿呢。“
韩柚呆在原地。不敢动。
？？？靠不靠谱啊这个老板？？？这不会是搞传销诈骗的吧？？？这幺一想，此前各种细节都十分可疑。哪有这幺天降馅饼迅猛入职的好事呢？？？
大脑飞速运转。韩柚转身想跑。
这时猛男转过头来。
韩柚心中大感不妙，保持起跑姿势僵持了两秒。
只见猛男和蔼可亲地温柔一笑：“这边儿，小韩。”
说完又接着走，自顾自开始叨叨，“咱们干殡葬的，就没有一个是一上来就很专业的，都是靠行内人士带出来的，知道吧。而且学这个呀，找到门路，几年内买房买车不是问题啊，不是问题…今天就是来接个客人你知道吧。但就是说这个客人，稍微，等得有那幺一点久了，所以等会儿请人家的时候要小心一点知道吧。”
韩柚咽了口气，心想，听起来倒也像是那幺一回事。看这里也是正经医院，一时半会儿要求救也容易，不如先跟去看看再说。
于是一咬牙，一狠心！一边扯了扯身上的西装，给路过的护士们一路使眼色，一边跟在猛男身后进楼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扇门前。
擡头，红色的“太平间”三个大字在LED屏幕上闪闪发光。
专业人士就是要自持。知道吧。
猛男摘下墨镜，”就是这里了。“
韩柚理了理呼吸。
第一次接客，有点紧张。
或许说是，非常无敌变态要命全宇宙大大的紧张。
太平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不对，是一个活人都没有。要知道这可不是上课用的假人，这是韩柚第一次直接面对”新鲜“的客人。
要知道像解剖学生用的那种大体老师，连医学院都不够用，哪还轮得着殡葬学生。
彪哥让她跟着走进去拉开冰柜。
韩柚回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选文理科，觉得自己真该死。
一位苍白到发紫的老太太躺在里面。
韩柚屏住呼吸，想起自己填报大学志愿的样子，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来，我们一起把客人擡出来。”
面对扑鼻的气味和美妙的画面，韩柚胃部剧烈翻滚收缩，鼻孔剧烈扩张，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口。那一瞬间想起了她当年意外进入殡葬专业时的琐事，难道这就是走马灯。
吐了口气。她穿好手套，坚强上手。
才挪动了几下，彪哥忽然大惊失色，“哎！小韩你小心点！客人的手好像要掉下来了。”
裂开的关节连接处流出颜色不明的尸水，滴到地上。韩柚觉得自己也裂开了。
人生中许多事，你在做决定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它意味着什幺。就像几年前误入殡葬专业的韩柚不会想到，自己当时填志愿时开玩笑乱点的手，如今会化为一记重拳，和温老板销魂的车技一起，将她的胃玩了命地蹂躏一番带到尊贵的客人面前。
再也克制不住地涌上喉咙。
“y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