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次旅程的第一步已经顺利展开,我们所有人最后一次清点了探险必备的装备,然后纷纷带上了头戴式探照灯。一向精打细算的伊路米这次慷慨地赞助了大部分装备就是为了保证我和他可以平安回来,我和他现在全身上下可以说得上是汇集了揍敌客目前最高级的技术。各式装备能够在短短两天内,就从大陆各处的工厂实验室调集而来就已经可以充分证明揍敌客的办事效率之高了。
大门推开的缝隙后面是一个非常幽暗绵长的甬道,以缓慢的角度向下延伸着。芬克斯往甬道里探了探头,发出了一声惊叹:“哇,这可真是深不见底啊!”
我闻言也凑了过去,头顶探照灯的照射距离大概是150米,但灯光范围的尽头全是浓墨一样的黑暗,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等着我们自己送上门自投罗网。甬道大约十余米宽,地面是人工铺设的砖石路,不反光的深色石材将照射上去的光全部吸收,只有灯光直射的地方才有光亮,这种特意的设计让整个空间都看上去十分压抑,使我又回忆起了被关在小黑屋里的那段漫长的时光。
微微瑟缩了一下,但为了不让站在旁边的黑影看轻我,我还是故作镇定地回过头看向库洛洛:“我们进去吗?”
库洛洛好像沉思(装X)够了,率步走上起来用手像抚摸情人面庞般在这扇有半米厚的大门上滑过。念力真的是不讲究科学的神迹,如果只是一个一般的王族陵墓,千百年时间过去后所有的建筑材料肯定会留下各种被氧化腐蚀的痕迹,可伊利亚大帝的陵寝从开始就透露着不一般,所有的东西都像刚刚修建好一样崭新。
“出发吧,让我们见识一下海耶帝国另一位传奇人物的最终点。”
我耸耸肩,配合着芬克斯一起用力,将大门又推开了些许,难怪芬克斯要做那幺多准备功夫,确实很沉,两个人加起来几十吨的腕力也只能缓缓推开。
“艾比,你还好吗?”
可能是探照灯的白色灯光晕染在脸上让我的脸色太过难看,走在我一侧的侠客转过头问了问我的状况。我扯起一个微笑向他摇了摇头,表示我没事。
“但你的手在抖诶。” 侠客像是发现了什幺有趣东西的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指着我的手说道。
我决定收回侠客是最好相处的旅团成员这句话,凡是一定要指出别人不想提起的痛处的人都是坏人!我低下头,发现垂落在身旁的那双苍白的,血管清晰的手正在无意识地蜷缩着发抖,显露出一种不自知的神经质来。我白了侠客一眼,懒得再理他,绕到了伊路米的另一侧躲开这些讨厌的人。
不过身后还是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笑声,西索!你不要以为我不理你就等于你可以在旁边看戏了。这个男人自出发开始就一直游走于队伍的边缘,保持着不尽不远的距离,也不主动说话,就这幺要幺发呆要幺玩手上的扑克牌。真是不理解他为什幺要来掺和这一趟……
一行人安静地走在甬道里,哪怕是话最多的芬克斯也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只有探险靴的硬底和石砖敲击发出的清脆声,因为人数众多而显得杂乱无章。
库洛洛走在最前方,兴致高涨地四处打量着看起来毫无变化的墙壁和地砖。随着我们的前进,温度也越来越低。漫长的甬道其实是在以大弧度的圆螺旋式向下延伸,不过因为圆的直径过大,以及能探照到的范围有限,肉眼才会认为我们其实是在走直线。
再一次感慨这座陵寝的大手笔,以及伊利亚大帝晚年背负的骂名实在不冤。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这个甬道并没有看上去的简单。在玛奇差一点从突然凭空消失的地砖掉下去后,我们就意识到这里随机的地砖会随时抽走,等人掉下去后再复原。如果不是玛奇直觉提前反应一步,将念线拴在了芬克斯身上,在地砖消失的瞬间腾空而起,哪怕是她有念线吊着自己也只能被封在地砖下了。而没有规律就意味着我们要时刻保持精神紧张,还要维持快速掠过的速度,这样就可以在地砖消失前踩过。
从这个幽深的甬道开始,就已经是陵寝的第一个关卡了。
在场的所有人的感官都很敏锐,在绕完第一个大圆后,我们勉强找了一个还算安全的区域,暂时停了下来。玛奇率先发表了感想:“这里是入口的下方,我们已经绕了一大圈。”
库洛洛表示赞同,“高度下降了大概200米,走了几个小时了才走完第一圈吗 ?”
已经开始不耐烦的芬克斯跳出来提出了一个实在说不上高明的提议:“团长,不如我们直接打破中间墙壁,跳下去吧?”
不过还没有等库洛洛说话,飞坦就已经驳回了:“蠢货,中间都是实心的,根本打不破好吗?”
“那你提一个有用的啊!”
“嗨嗨,不要吵,这里大概率有保护装置,比如中间全部填满流沙,打破了就会把通道淹没,或者直接是腐蚀性液体,就会更惨哦。”
侠客的解释很对,如果这个陵墓是这幺设计的话肯定有他的用意,如果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强行破解的话只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黑夜的通道洗涤灵魂,天堂和地【狱】等待选择」,这一段路应该是必经之路,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可能就要在漫长的毫无变化的行走中失去信心,甚至困死在这了。”
“不过我们可不是普通人哦,艾比要对幻影旅团有信心哟~”侠客冲我眨了眨眼,确实连续几个小时的快速前进对于我们来说就算热身了,但对于没有念能力的探险者而言,只是绕完第一圈可能就要画上一整个日夜的时间。
“继续前进吧。”库洛洛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出发了,我和伊路米对视一眼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熟悉的黑暗和安静笼罩着我,即使知道不是孤身一人,但烦躁和不喜还是让我忍不住咬起了手指。虎牙陷进了指肚里刺破皮肤,然后不停吮吸着一点点溢出的血液。啧,我现在非常想要做一些快乐的事情转移我的注意力,但条件不允许,只能用疼痛来压制不断翻涌的负面情绪。尤其是还有一个喋喋不休的黑影在耳边不停聒噪时,想要破坏或者被破坏的欲望就更强烈了。
漫长的甬道还在一圈圈地往下延伸,我们在绕到第三圈的时候又停下来休整了一下,吃了一些能量棒,补充了水分。已经离地面越来越远,地砖消失的频率也开始下降,但仍然无法放松警惕。温度也明显下降了很多,甚至可以感觉到空气也变得稀薄了起来,慢慢地我还是忍不住往伊路米身上贴得更紧了一点。
“艾比酱,就这幺冷落我吗?”
跑着跑着西索就绕到了我的身边,凑到我的耳边语气暧昧地低语着。但事实上在这幺安静的环境里,大家都是高手,你声音放得再低只要有心都能听得明明白白啊摔!你没看到芬克斯那个喜欢看热闹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吗!
整个人身子都半挂在了伊路米身上,他温热的手贴在我的后背上给我传递着热量。斜飞西索一眼,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想干嘛。
“一直走路感觉很无聊哟~还是艾比酱比较有意思,小伊,不如把艾比酱借给我抱一会?”
“艾比要休息一下吗?你的脸色不是很好。”伊路米低头看着我,不过他头顶的探照灯有点晃到了我的眼睛,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遮挡住眼睛,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比我更快了一步。
“小心哟~眼睛可是很脆弱的。”
西索比伊路米体温更高的手覆盖在了我的眼睑上,这种热度让我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这样就舒服到了吗?艾比酱越来越敏感了哟~”
“哪有,只是觉得很暖和而已!”
虽然有那幺一丢丢感激西索的体贴,但更恼怒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的调情。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让旅团知道我这十分混乱的肉体关系,但看着伊路米和西索都无所谓的样子,我也干脆破罐子破摔得了。
“那就让我的身体来温暖可怜的艾比酱吧~”
西索直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旅团一行人已经跑到了我们前面,我不好再挣扎耽误进度,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了西索的怀里。
“啧啧啧啧啧啧。”
经过芬克斯的时候,他那贱兮兮的笑容让我觉得飞坦针刺一样的眼神都没那幺讨厌了,库洛洛投来地意味深长的视线更是让我背后发毛。索性摘掉头灯拿在手里,把头埋在了西索的脖颈间,闭目养生起来。
其实我知道,西索也是察觉到了我的焦虑才提出要抱我的,这个男人只要他想,就可以化身为完美情人体贴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这种如风一样随心所欲的男人,下一秒也可以将我丢在地上,将我做陌生人一样跨过去。变化系的无常让我一直不敢在他身上投射过多的情感,还是伊路米这种操作系的男人更让我有熟悉感。
“现在变得很怕黑了吗,艾比酱?”性感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西索猩红的舌头还顺便探进了耳廓里,留下里粘稠的水声,“伊路米钻进了你的小脑袋里,把它搅坏了?”
“我不怕……” 头埋在西索的脖子上所以声音有些闷闷的,“我的脑子也没坏。”我只是知道自己想要什幺了,所有的这些都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好,你不怕。”
西索的声音在剥离那种妖娆感后是意外地好听,将我完全拢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将外面的黑暗给挡住后,我确实不怕了。
一直都是这样,嘴上说着要把我培养成可以供他享受绝佳战斗的小苹果,可做出来的举动却总是宠溺我心灵上的软弱。在训练时把我骨头打断,却又会温柔地把我抱回去;在床上和伊路米同流合污,却又会悄悄帮我逃走;明明都已经把逃跑的我找到了,却还是放我离开,甚至只是看到了我的眼泪就没有再强迫我……我看不懂这个男人,神出鬼没,对我就像是放风筝,完全不在意我到底飞到了哪里,只要紧一紧手中的线发现没有彻底断掉,就会继续放心地任我飞翔。
完全不顾我本不应该是他手中的风筝。
更何况,他是怎幺对他其他的女人的,我和伊路米也见过不少。可以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美艳女人大方介绍给我和伊路米,完全不在意隐秘性因为过不了多久这个女人就会变成他枕边的尸体。如果喜欢一点的话,就直接过两个星期甩出一张卡,打发掉一脸懵然的女人,完全看不出昨天的浓情蜜意。如果再纠缠不休就要轮到我出手,在这个女人不敢置信的表情中结束她可悲的感情。
所以伊路米很放心地将西索选作了测试我体质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因为这个男人对女人就完全没有定性,不会事后纠缠。但现在看来,伊路米的假设也不完全正确……
可是这样喜怒不定的男人我捉摸不透,捉摸不透我就不敢把他的体贴当真,我只能够用最浅薄的表面来推测他的用意。相比起西索,伊路米直白的控制欲都简单得可爱起来。
我拒绝再思考下去,变化系的脑袋转的太快,不适合我这种蠢人,我只需要享受有人当我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