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被抢

京城的三月天色正好,红桃抱朵稍挂在邬王爷府的高墙外,叶儿一颤,伴着从院里传来的琵琶声盈盈晃动。

时不时还能听到里面的人鼓掌称好。

沽源外邦前来造访圣上,两国相处融洽,为尽地主之谊,这日圣上便指派王爷府邬家接待远方贵客。

沽源季大王携公主此次前来赴宴,随行的只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高手。

底下的舞女是从歌坊请来的,她们穿着杏色的丝绸仙裙,舞姿轻盈如春燕展翅,优美之至。除了座下那位小公主偷偷垂涎邬子钺,这舞已然将院内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而身为王爷的邬子钺穿着麒麟刺绣的墨色长衫,坐在朝东的主位上看着她们,目光有些出神,不知心里在想些什幺。

旁人只知道他年仅二十,是朝廷中最年轻的王爷,但经历的却是比任何人都多,心肠也是出了名的狠毒。

这场宴席,他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对这些热闹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又是一曲过后,舞女们在为季大王敬酒,邬子钺招了招手,旁边的侍女连忙上前接待。

“玉师傅呢?”他问。

侍女听到这个称呼,眼神中闪过一丝害怕,但是又不敢让王爷等回太久,于是老实回道:“禀王爷,前辈今日在房内静修,尚未出门。”

邬子钺神色淡漠,吩咐道:“把她叫来。”

那日将她赶走以后,玉澜沧似乎是生了自己的气,已经三天没来找过他。今天府上来了贵客,正巧有借口喊她出来会客。

下人也许是十分惧怕他,不一会儿,就带着一身白衣的玉澜沧从偏门走出来,带到了他面前。

玉澜沧鬓间长发如柳,是个不可多得的清冷美人,不知是什幺缘故,此刻她的面色苍白看起来很憔悴。她就像一朵风中摇曳的栀子花一般,缓缓走到邬子钺面前轻声问他:“子钺有何事?”

她是邬子钺的师傅,玉仙人的徒弟,见了他自然是不用下跪的。

邬子钺见她这样,神色依旧冷漠,质问道:“昨日我练功至瓶颈,未曾见你出面指点一二,这是何意?”

玉澜沧早已习惯了他的这番语气,只是淡淡回他道:“腹痛难当,今日堪堪才可下床。”她月事来了。

没等她说完,‘彭——’地一声,酒樽砸到地面的清脆声响从她脚下传来,澜沧没有半步动容。

邬子钺收回衣袖,瞬间变了脸色。

他很生气她腹痛为何不请太医,恨玉澜沧永远都是这样的疏远冷淡,什幺事都不和他说。

顿时热闹的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季大王,季公主,还有舞女侍卫都向这边看来。

旁边侍女连忙跪着上前收拾残局,自家这王爷喜怒无常也并非一天两天了,和他的师傅尤其不对付,两个人每每说上几句,王爷的脸色就恼了。

玉澜沧也习惯了他这样,神色没有太多起伏。

桃花夭夭美人如酒,尽管在场的美女婀娜多姿,季大王穿过花丛看到玉澜沧的那一刻,眼神还是亮了几分。

“邬小王爷院中竟有绝色佳人,可否叫她来为本王献上一舞?”季大王也是见过风花雪月的男人,可此刻一眼便瞧中了玉澜沧独特的美貌。

他贵为沽源一族的大王,骁勇善战为人直爽,更是要风得风,稍有好色之意,但也丝毫不必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

这听起来不是什幺过分的请求,可是玉澜沧听了却眉头紧皱,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好像尽力的隐忍着自己的脾气。

她自幼天赋异禀,跟着高人玉仙人练功十几年,如今也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怎能与那些谄媚逢迎,靠身体吃饭的女子相提并论。这事若传出去了,无异于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邬子钺当然也是懂这一点的,可他并没有帮玉澜沧推辞,反而为了报复她的冷漠还答应了下来,“好啊。”

季大王满意的点点头,晃了晃酒樽,静等佳人一曲。

玉澜沧一言不发,也不愿往院中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抗拒之意很明显。

她贵为邬王爷府的客卿,又是师傅,按照大宋律法,理应不能屈尊。

可是邬子钺点过头,邬王府的人没有人敢替玉澜沧说这公道话。

季大王不知道这些,没料到这女子竟许久未动,面上有些愠怒,他问道:“这什幺意思?”

“澜沧习武之人,不善歌舞,还望大王包涵。”她这才勉为其难的开口。

她这番解释算周全,季大王眉间的不悦扫去了几分,但眼中的目光愈发感兴趣了。他哈哈一笑,夸赞道:“本王最欣赏的就是你们这些习武之人!”他扭头看向邬子钺,提议道:“王爷不如让姑娘与本王身后这位无名侠士比武一场,看看你们大宋的武功,王爷意下如何?”

“算了吧。”邬子钺看了一眼身边的玉澜沧,拒绝了大王的提议,“大王不如听听这徽妩楼的高小娘子,嗓子一绝。”

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为了玉澜沧的身体还是怕输了面子,玉澜沧懒得多想,见没她事了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王爷府两次推脱,此刻季大王有些愠怒,“怎幺,不敢比吗?”他反问道,声音也高了些许,似乎就是说给玉澜沧听的。

“不比了。”邬子钺重复道。

季大王听闻他这幺生硬的语气后,脸上立即浮现出了不满,起身就要带着公主离开。

朝廷那边很重视这次的朝访,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季大王不满离去,到时候怕是要怪罪邬王府的。邬子钺权衡利弊后开口道:“这确实是扫了大王的兴致,在下赔不是了。作为补偿,季大王可以从王爷府任意挑选一样物品带走,如何?”他向来高傲,也难得说这些话。

邬王府在天子脚下,更是有上百年的家底积蓄,贵重玉器比比皆是,甚至有夜明珠,玉珊瑚等稀世宝物,既然季大王喜欢大宋的文学文化,想必他也不会拒绝。

季大王回过头,向他身上扫去,指了指邬子钺腰间佩戴的白色玉如意。“本大王要这个。”这玉白皙剔透,外缘有微微霞光,他一见便知道不是凡品。既然邬王爷提出来了,那他就要了。

这时一旁淡然已久的玉澜沧听到他这番要求,猛地变了神色,她紧皱眉头,担心不已地看着邬子钺腰间的玉如意。

如果只是一件普通的玉如意,那邬子钺给了,她不会有这般反应。可这玉如意,是非常重要的一物。是玉澜沧当初寻遍大江南北,找到的一块静心莲石打造而成,邬子钺体内的内丹有异,这是用来帮助他安全修炼的。

谁知道如今却一眼被这大王瞧了去。

“这……”邬子钺将此物视若珍宝,难免迟疑了。

季大王见他好似要反悔的样子,心情极其不悦道:“王爷既然说出口,可不要反悔了。”他乃沽源大王,骁勇善战,无人敢不从。如今在这王爷府屡次碰壁,倘若邬子钺不拿出点实际行动来,他必然大怒。

邬子钺心里也是清楚这个结果的,他本来就桀骜不驯,如今为了朝廷,给这大王礼让三分,没想到这大王不识好歹,要他如此重要的贴身物件。

他难免不爽,眼神中盘踞了一抹不耐烦的狠意,捏了捏拳头,正想压制这季大王的嚣张气焰,身旁传来一道温柔清亮的声音。

“大王莫生气,我愿意与您身后这位侠客比武。”

既然邬子钺放了话,季大王可以任选一物挑走,玉如意是留不下的,否则王爷府会被天下人笑话出尔反尔。

只能由澜沧妥协了。

大王赏识她的容貌,也不愿意同这大美人计较。相比起那件看似不错的宝物来说,他更愿意看美人舞剑。

“极好。”季大王坐回席内,他一挥手,身后的黑衣侠士抱着长剑站到了场上。随后他便与身旁的小公主窃窃私语起来。

玉澜沧则是随手借了侍卫一把佩剑,轻轻走到院中央,站在他的对面。她身体正脆弱时候,用不了折星伞,所以用什幺武器都无所谓的。

她虽然身体看起来纤细,裙摆轻晃,但是举剑时的剑锋十分凌厉,连同周遭的空气降温,有着多年习武形成的一种剑气场。

“请。”她看向对方,这时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侠士虽然戴着面具,但是却给玉澜沧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黑衣人拔剑之时,场下的季大王又坐不住了,“等一下!”

季大王扭头看向主位,摸着粗糙的下巴提议道:“本王觉得光是比武,有一些枯燥,不如我们来点赌注吧?”

“恩?”邬子钺疑惑。

“大家都是权贵,不比注小的。若是王爷府赢了,我沽源赠邬小王爷千两黄金,若是本王赢了,你将这小娘子嫁与本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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