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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扣错了吗?」
关如轻仰起脸看着他,脸上有着不理解,明亮的大眼里有着担心自己做错事的忧虑。
邓维海不明白她年纪不小了,甚至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在她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为什么她还能拥有那么澄澈的双眼?仿佛没被这世界污染过……
而他的沉默让关如轻越发紧张,她明明记得他之前也是这么扣的,这扣环没有技巧可言,还是扣上之前还要再打个结绳?
她低头拉扯着两人之间的安全绳,研究着自己是否漏了哪个步骤,邓维海扯过了绳子,不让她再碰。
只是冷淡的说:「走了!」
关如轻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接下来的路程更加小心翼翼,就算肩背开始有些疼了也不敢开口,她知道邓维海肯带他出来这趟已经极度难得,她看过了许多他分享的经验,他出门几乎都是一个人从不携伴,加上他工作忙碌,难得才有机会出来一趟,可这回他却带了自己这种拖后腿的菜鸟新手,她害怕自己若表现不好,以后他可能就不会再带着自己了。
虽然懂登山的人不少,有钱还是可以找得到人带她。
但她可没想过要跟谁一起走过,其他人没办法取代邓维海能给她的安全感,她不知道这想法从何而来,或许是她太多悲惨时刻都被这人见证过了,邓维海一路见证着她的跌跌撞撞,从来也没对她的遭遇有过任何评断。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无限包容自己,她不奢望可以从这男人身上得到太多纵容,再说她一路还得拍影片,行进间他不时得缓下步伐等她进行拍摄,其实已经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了。
眼看着日光渐弱,经过那场大雨之后,他们得跟光线抢时间,她只能忐忑的跟着他走。
还好在傍晚他们还是找到了一处适合落脚的地点扎营。
山林间经过大雨的洗礼后万物淋漓,枝叶上的水珠显得晶莹清净,清新的气息在林间弥漫,只是清亮的视野维持了不到半小时,紧跟着浓雾又袭了过来,她有几次都看不清邓维海的身影,活生生的伸手不见五指……
邓维海动作很快的搭起了帐篷,发出的声响可以让她确定他就在自己身边,可这雾真的太大了,加上天色渐渐昏暗,关如轻只能靠声音判别他就在几步远之外,尽量不离开他太远,直到他将营火升起,她能在隐约间确认他的方位,她才稍稍安了心。
「过来。」
听见他喊自己,关如轻快步朝他走去,看不清脚下的石头,她被绊了一下,差点就扑到在地上,还好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环住了她的腰,才没让她直接摔到地上。
长臂才刚环住她,随即火速的放开,那动作又快又决绝,仿佛烫了手似的,让她有些尴尬。
「雾很大,走慢一点。」
他长腿一踢,把那颗绊脚石给踢开,带着她走到营火旁。
「我没见过这么大的雾。」她喃喃的说道。
庆幸着还好两人已经在浓雾来袭之前先找到了落脚处,若在行进间大雾来袭,连路都看不见,肯定会被困住。
她像傻瓜一样反复将手伸在眼前,确认着自己能不能看清,但她的手随后就被一只大掌给握了住,他的手大而冰冷,这一握让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过来煮水。」
他将她安置在一处折叠椅上,位置就在营火前,一阵风吹过浓雾快的在两人之间流动。
腾云驾雾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受吧?
邓维海看着她一付既新奇又迟疑的坐在那儿,不时伸着手像傻子一样的想握住飘过的雾气,但什么也抓不住,浓雾间的她看起来有几分不像真人,没有画上妆的浓颜即便在大雾中都掩盖不住她的美貌,反而让她多带了几分仙气。
「啊?我忘了拍……」她懊恼的说着。
这么大的雾就算拍不出什么,也可以真实呈现出山区会出现的景象。
「我已经把摄影机都架好了。」
果然大神就是动作快,关如轻甚至不用去问他摆在那些方位,她确定邓维海有能力可以找得到最好的拍摄角度。
远处突然传来动物的低鸣,关如轻的身子在雾气里停顿了一下。
「那是什么声音?」
「不用担心的动物。」
「好像很近。」
「有火光,牠们不会过来。」
他的声音里有股稳定的力量,关如轻尽量不让自己听起来有些大惊小怪,即便全身紧绷耳朵都竖了起来,也强做镇定的守着那锅水。
当水煮开的时候,浓雾也散了不少,周围还是有不少雾气,但好歹视线清晰了些,不会再像刚刚连对方的人都看不清楚。
他们把下午多煮的肉拿了出来,烤了面包加进了起司夹在一块吃,还奢侈的煮了汤喝,等吃饱喝足了浓雾也散得差不多了,只是天色全暗,除了这小营火所发出的微光外,山风徐徐吹来,开始有了些凉意。
一路上山因为一直都在走,持续的运动让体温升高,所以她一整天都没穿上外套,可这风一吹来就有些凉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件外套跟着被丢到她身上。
「穿着!山上温差大,晚上温度还会再降。」
她想告诉他自己有带外套,但又没敢违逆他,只能乖乖穿上。
山上的星空很美,关如轻拿出了相机,照着他上次教自己的方式拍了些照片,邓维海不时在旁提点,今晚的能见度很高,星空拍出来的效果特别好,他们在星空下坐了许久,但为了明天的行程,还是得进帐篷睡觉才能保持好体力。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一躺下就会立刻睡着,因为这天的路程真的太过累人,她从没体验过这么高强度的行进,还坐在外头仰望天空时就已经有些想阖上眼了,可真进了帐篷,缩进了自己的睡袋里,她却只浅浅了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她听着邓维海的呼吸,不太敢发出动静,伸手看了一下表,发现自己不过才睡了一个多小时竟然就被冷醒了,邓维海提醒过她夜里温差大,但她完全没料到温度落差会这么大,手表的屏幕反射出的光线,甚至可以看得到她呼吸所喷出的白雾,她想着是不是要起来再去穿件外套?
可又怕一动会扰醒邓维海,心中一个声音要她赶快起身去多穿件衣服,另一个声音要她别生事……
而在犹豫的同时,她真的冷得牙齿打颤。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粗哑,就像是被扰醒的人。
「没……事,就……有点……冷。」她连说话时都在抖。「我去……多加件……外套。」
「妳不是已经穿着我的外套了?」
对!关如轻这才想起来,在营火旁邓维海就已经把外套给了她,她刚歇下时太累,加上营帐里灯光也不清楚,她也没多想就直接钻进了睡袋里,她外套根本没脱。
邓维海连外套都给了她,结果她还没用的冷得直发抖。
她心里一阵慌,就怕扰了他的好眠,晚上的休息真的很重要,她真该在包里多加件保暖衣的。
「过来。」
他拉开了睡袋的一侧,将她整个人拖进自己的睡袋里,果然她整个人冻得很。
「不是跟妳说过,有什么事都要马上跟我说吗?」
他的声音带了些责备,也许是多了些困意,所以听起来不如平日的冷淡,要是会错意还会觉得多了点小宠溺。
她怯懦的回道:「就是……有点冷。」
邓维海搂着她在睡袋里转了圈,把她安置在刚刚自己睡暖的内侧,握住她冻得有些冰的小手,往自己身上贴。
尽管他的睡袋是加大的,挤了两个人还是显得有些紧迫,两个人只能紧紧贴在一块,而她的手被带进了他的衣服底下,直接就贴着他的肚子上,她摸得着那温暖且结实的腹部肌理,小手动也不敢动,既不敢摸上去抓一把,也不敢冒昧的抽回来。
身边这个用自己的体温想把她弄暖的人,是邓维海。
那个千年冰脸的男人,不曾给任何人好脸色看过的邓维海,此刻竟抱着她,让她贴在她身上,用手盖住她的手贴在他的腹部上。
「妳怕冷吗?」
「还……还好。」她的嘴巴还仍不住的哆嗦。
过去和蓝斯住在M国也常遇到雪天,可大多室内环境都已经有了很好的供暖,所以她很少觉得冷,也因此低估了户外露营会遇上的日夜温差,其实这根本也算不上什么低温,甚至还没到零下,可她就是冷得直发抖。
而她明明记得自己碰过邓维海的手,他的手很冰凉,但此刻却有着温暖的高温,舒适得让人不想甩开,还有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即使明知道不应该和他这般接近,她还是忍不住的往他怀里缩了去,仿佛真可以从中得到暖意。
「还没入冬,所以我没带暖暖包。」事实上他从来没带过那种东西出门。「我这趟也没有带热炉。」
他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上,她的脸甚至就卡在他胸前,整个人都被他温暖的包裹住,她把自己缩得小小的,希望可以直接消失掉,尴尬又难为情,可是又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