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刚进办公室，李明拿着一摞文件就急急忙忙进来，看起来很焦急样子。
“都来齐了吧，总部的紧急通知，徐总紧急被调到海外，一个小时之后，美国那边会派人来接替徐总的中华地区总负责人之位，这是交接的文件，大家传阅一下。”
李明把文件分享给大家，边发边继续说着：“另外，小娜，新负责人不需要生活秘书，所以自今日起你的工作安排有所调整，稍后我发给你。”
“梦梦，你现在立刻把近半年所有人的工作内容总结，拷贝一份到我邮箱里，我汇总整理一下，等一下跟那边秘书对接，小言你负责等下的汇报。时间紧任务重大家抓紧时间。”
陈梦梦有点奇怪，一般高层领导调换没有这幺赶的，而且都会预留出交接工作的时间，她疑惑道：“明哥，怎幺突然这幺赶？”
“这次是由于人事部的失误，加上徐总上次负责的案子有所失误，所以老莫总紧急调换，总部那边也是措手不及，加上时差的原因，延误了近十二个小时，所以现在非常着急。”
“好。”办公室里的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投入工作中。
兵荒马乱的度过了一个小时，好容易卡着点完成了任务，直到李明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又立刻回到秘书室，“负责人已经到了，所有人去会议室。”
童言拿着笔记本和U盘，U盘里面有刚才匆匆忙忙大家一起做好的PPT，心里有点没底，她不是第一次在领导面前做汇报，在总助之中她算得上谈吐最大方最得体的那个，否则李明也不会让她来做，但确实是没有在毫无准备，并且时间这幺赶的情况下汇报工作的经验，甚至好多地方她都没细看，趁着那位负责人还没有到会议，她拿着文件又看了一遍。
副总标志性的陪笑与奉承的声音，伴随着一声一声的稳重的走路声，一点一点向会议室由远及近传来。
“这里就是您办公室专用的会议室，您交接下来的秘书有四位，在这里。”
童言听到副总的声音，立刻整理文件并擡头，把眼睛从白纸黑字的条条框框里转移到面前这堆人中，童言把眼睛从副总的脸转移到，中间那位被簇拥着的负责人中，莫淮就这幺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到面前的人，童言的心仿佛被烫了一下，她一瞬间甚至拿不动手里的东西，莫淮的出现让她心里一直埋藏的，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的、自己都刻意回避的回忆涌上心头。
“滚开，贱人，你就不配待在这。”
“别装了，不就是被拍了吗，装清纯给谁看？婊子就要有个婊子样，别装清纯装无辜，再哭老子就操你！”
“你还敢告老师，你看我打不死你。”
那些被校园暴力的回忆，是童言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令她无法忍受和肮脏的记忆，一想到经历这些，她的心就像被绳子抽了一样疼，宁愿死都不想想起来的记忆，就因为莫淮而这幺血淋淋的全部涌现出来。
副总在会议室门口端着手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这位就是新的负责人，莫总，下面请莫总来介绍一下自己。”
莫淮向他们安静的点头示意，“大家好，我是莫淮，草头莫，淮河的淮，自今日起我将正式接替徐亦先生的总裁位，以后的日子请大家多多关照。”
莫淮年轻，声音也年轻，是很有磁性而又不显沉闷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活力，特别特别的好听，而童言只觉得冰冷。
她心跳加快，本能的紧张和恐惧，以至于连手指头都在抖。慌乱中她眼神乱飘，不知道该看哪里，对上了莫淮那双深沉中透着光的眼。
四目相对，她的心在冒火，莫淮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嘴角却挂着温和的微笑。
她被逼出了生理性泪水，甚至于浑身站不住，眼睛红红的，有些不知所措。
莫淮看着她，眼里的光似乎要冒了出来，他还是跟高中初遇时一样，五官端正得恰到好处，温和之中透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但比起高中又不太一样，高中时的他也很冷，但那时候冷漠是令人生人勿进的，而这时却是绅士的礼貌的疏离。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如果童言是与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那她现在一定会发自内心的感慨莫淮是整个人站在那都让人移不开眼，仿佛周围都是在衬托他，而他在发光。
但没有如果。
童年迅速避开了他的双目，手紧紧的攥着文件，指节握的发白。
她听着莫淮又接着再说：“好的，请各位先移步会议室，我想先听一下各位近半年的工作汇报。”
“好的。”副总立刻笑着让李明推开会议室的门。
“莫总，那您先开会，我先去忙了。”
“好的，慢走。”
莫淮说完这句话，转身走进会议室，擦着童言的边，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童言心又紧张又怕，但她又不能临时走开，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勉强强把恐惧压下来一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所有人坐定，莫淮继续说道：“各位好，这位是我的秘书赵达先生，等下你们负责跟他交接，来的匆忙，给各位带来了不小的工作量，我是一个讲究效率的人，自然也希望手下的工作伙伴也高效。往后的日子请大家多多关照，在工作中我虽然是大家的领导，但是生活中我们年龄相仿，也可以成为朋友。”
他对着大家说话，眼睛却只看着童言一个人，“下面请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按照坐位顺序，李明、赵娜、陈梦梦，都站起来简单的说了两句，一直到童言。
“那位穿着浅色衬衫的女士？”，莫淮继续看着童言，童言被他盯着心里害怕，不敢看他。
陈梦梦在旁边小声的提醒她，“言言，莫总叫你呢。”
童言如梦初醒一般迅速站起来。
莫淮十分温和的提醒道：“请你自我介绍一下。”
童言不敢看他，头低了下去，她又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正常：“莫总您好，我叫童言。”
*
五点钟整，下班时间一到童言一刻也没有多呆，立刻离开公司。
她要去看心理医生，她很久没去看过了，上一次还是在高三转学的时候，这次去看医生的原因和上次一样，都是因为莫淮。
公立医院挂号的医生这个点都下班了，但童言不想等到周末，索性打车去了容城最贵的一家私立心理医院。
等车的时候，童言一直在想要不要辞职，她不知道该怎幺面对莫淮。
真的很奇怪，也很可笑，童言自嘲地想到，明明不是她的错，可是现在害怕的人竟然是自己。
校园暴力最让人崩溃无力的不是当时的暴力行为，而是之后事发过后笼罩在受害者身上漫长的阴影。
童言被这阴影压在了头顶，融入到她的人格之中，渗透到她骨血之内。以至于都已经过去九年，见到熟悉的人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害怕。
接待她的心理医生是一位年长的女性。询问童言有什幺难过的事情。
童言愣了一下：“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没关系。”女医生温柔的说道：“你可以边想边说，说多久都没关系，放心，本院并不是按时间收费的哈孩子。”
童言捧场的弯了一下嘴角，眼神略过长相秀丽端庄的女医生，望向窗外被落日的余晖染得通红的天空。
叹了一口气，她开始回忆那段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