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紧急，格里泽来不及多待几日，必须在坏消息人尽皆知之前赶回亚特殿。
尽管布莱恩和贝拉很希望妹妹们可以留下来玩一阵子，但返程路远，将来若是放任两个妹妹自行回家，到底不如有人保护来得安全。
两条娇气的美人鱼只好依依不舍地跟随格里泽一起回去。
“伊苏，你这次虽然大难不死，但要切记，以后万万不可再鲁莽行事。”布莱恩弯下腰，直视伊苏，“我的妹妹，值得世上最好的男人，无论是谁。唯独不值得为男人冒险。”
伊苏有点想哭。
这些年来，伊苏做了不少荒唐事，尽管他每次都会摆出最臭的脸，极其不情愿地替她收拾烂摊子，但也只有哥哥真正包容她的执着，耐心地等待她自行成长。
布莱恩擦掉伊苏的眼泪：“来也匆忙，去也匆忙。这只海兔就当作迟到的礼物，带回家养吧。”
伊苏紧紧抱住哥哥。
布莱恩转身对薇儿说：“看好你姐姐。”
薇儿在一旁眼泪汪汪，听见哥哥的嘱咐也过去抱住两人，“我会的。”
“嗯。”
“没啦？”
“没了。”
“什幺？”薇儿顿时止住眼泪，一把推开布莱恩，撅着嘴嘟囔，“凭什幺你跟姐姐说那幺多话，跟我就说几个字？”
“没开窍的丫头片子，我说的，你能懂吗？”
“那她有可爱的海兔，我的呢？”
布莱恩掏出一只不大不小的贝壳。
薇儿满心欢喜地接过，发现这种贝类在东部海域遍地都是，气到发指：
“你偏心！赤裸裸的偏心！”
伊苏破涕为笑。
薇儿像扫把星似的被布莱恩扫地出门，最后还是阿诺德告诉她，这种贝壳产生的珍珠在陆地上千金难买，她才重新得意地摆起尾巴。
夜晚海潮平静，伊苏浮出水面独自欣赏星光满天。
恢复记忆后，她才发现失忆的好。
年少时格里泽曾向她描述极寒之地的美丽，并许诺将来会带她一起去。
她期待了一年又一年，始终没等来诺言的兑现。
她为了有资格与格里泽比肩参加陆地上的宴会而苦练化形，却至今还未变出一次双腿。
格里泽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她却只能依靠笨拙的努力在后面苦苦追逐。
直到无意间看见他亲吻别的女子，她才发现自己过往的一厢情愿是多幺可笑。
既然怎幺也追不上，那就到此为止吧。
极寒之地太吸引人了，她想亲自为这段感情画上句号。
但接下来谁也想不到的经历却向她展露了格里泽从未表现的另外一面。
他真的变了许多。
她刚苏醒之际，他似乎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发现她失忆时，他几乎无法掩饰脸上的震惊和失落，得知记忆能恢复时又大松一口气，努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
他不顾大臣们和布莱恩的反对，死缠烂打要跟她一起走，路上虽然忙于繁杂的公务而没有过多陪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却从未有一次缺席。
伊苏失忆时毫无察觉，现在才发现，她这期间见到的格里泽的表情丰富到抵得上她之前所见过的总和。
他对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尤其爱对她笑。
一想到这里，伊苏就两颊发烫。
她的心本来死了，但那毕竟是喜欢了十几年的人，这样温柔的微笑足以使她的心再次鲜活起来。
不行不行，伊苏手动把自己的脸拉下来，难道你还想尝尝被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反复捉弄的滋味吗？
可是，谁都能看出来，格里泽眼睛里的认真骗不了人。
伊苏实在不会处理这样复杂的情绪，她只觉得不能破坏她对自己许下的铮铮誓言，于是不动声色地保持距离，成天和薇儿嬉闹。
白天倒好，格里泽着急赶路，没工夫管她们，只要不掉队，疯到多远他都不闻不问。
但夜晚大家都停下来休息，她依然不知如何面对格里泽，这才游到海面上思考人生。
伊苏长叹一口气，仰头数起了天上的星星。
“不睡觉了？”阿诺德见伊苏大半夜玩失踪，便浮上来找她。
“睡也睡不着。”伊苏坐在一只大海龟的背上，用尾巴拨着水花。
阿诺德不说话了。他静静听着海潮起伏的声音，仿佛在回忆往事。
“阿诺德，吸血鬼的洞穴里，除了知晓万物的镜子和住了精灵的茶壶，还有没有别的神奇宝贝呀？”伊苏问。
“想听故事了？”
“是啊。我又没法亲眼看到，只能听你说的过过瘾嘛。”
“化形碰到困难了？”
“我以后不会再研究化形了。”
“为什幺？”
“嗯——”伊苏短暂思考后回答，“因为我暂时不想了。”
阿诺德不解，“那你之前为什幺想？”
“之前是为了参加一个月后在陆地举行的盛宴。”
“可你一直想去陆地上看看不是吗？”
“当然啦。不过先等宴会过去再说吧，免得……”伊苏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连忙捂住嘴。
“免得？”
“免得，你不准笑话我啊。”得到阿诺德的保证后，伊苏悄咪咪的压低声音，“免得有人误会我还喜欢他。”
阿诺德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伊苏连忙跳下龟背，双手捂住他的嘴，做出恶狠狠的表情，威胁他不准笑，谁知阿诺德看见她气嘟嘟的样子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你怕什幺？”阿诺德笑问。
“我怕你把睡得跟海星一样的薇儿吵醒了。”伊苏眼神飘忽不定。
“我看你怕的是另外一个人。”
“谁谁怕了？”伊苏结结巴巴，“你别乱说。”
“陆地上有种动物，嘴巴跟贝壳一样硬，人们叫它鸭子。”
“你想说什幺？”
“你现在就像只小鸭子。”
伊苏想起阿诺德曾经给她讲过的俗语，伸手就往阿诺德身上招呼。阿诺德逆来顺受，任凭伊苏折腾，笑声却没停过。
伊苏再怎幺生气也有打累的时候，最后她耷拉着脑袋喃喃问道：“阿诺德，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何以见得？”
“算了，我也不瞒你啦，”伊苏撇撇嘴，“要不是格里泽也会去陆地上的盛宴，我根本懒得费那幺多工夫，只为了变出一双在海洋里根本不需要的人腿。包括我去极寒之地，也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执着作祟罢了。”
“看来你倒是付出了许多。”
“对啊！不仅如此，其实我会的好多法术都是格里泽教我的，但我根本不想学。”
“既然对方不领情，你何必委屈巴巴地去贴冷屁股呢？”阿诺德挑挑眉，“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我相信，如果你换个人追，那人一定比他热烈得多。”
伊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听出阿诺德的弦外之音，“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要努力做到人人夸赞，不然怎幺配得上他啊？”
“为什幺这样说？”
“格里泽什幺都会，还是海王的继承人欸。”伊苏沮丧道，“得到他青睐的人肯定要很厉害才行啊。”
好心的大海龟准备离开，伊苏低头摸了摸它缓缓伸出的脑袋，“现在我总算明白过来，自己以前实在太自不量力，枉费心机地去追一个这辈子也赶不上的人，笨死了。”
阿诺德笑不出来了。
他大可以利用伊苏这点自卑使他的对手格里泽不战而亡，可是他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孩沉浸在可悲而无用的情绪之中。
“伊苏，为了男人努力变好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我不觉得可笑，我觉得可爱。”阿诺德轻轻托起伊苏低垂的脑袋，使她擡头看向自己。
“你看到月亮了吗？”阿诺德问道。
他的问题显而易见，伊苏十分奇怪：“今夜漫天都是星星，没有月亮呀。”
“月亮太耀眼，会掩盖星星的光芒。如果月亮出现，人们就很难看到星星。”阿诺德说，“星星再怎幺发光都比不过月亮，可是你会因此嫌弃星星吗？”
“当然不会，”伊苏抢答道，似乎晚一秒都是对星星的不尊重，“月亮和星星各有千秋，都很好看的。”
“是啊，有人喜欢星星，有人不喜欢星星。这要看个人喜好，并不是星星的问题。”阿诺德道。
“所以伊苏，总会有人嫌你不够好，也总会有人觉得你哪儿都好。”他俯身注视伊苏那双星星般闪烁的双眼，“不必踮起脚尖，爱你的人自然会弯腰。”
远处传来一声鲸鱼的长鸣，幽幽回响在万籁俱寂的夜空。
伊苏仿佛突然理解了贝拉溺水时的感觉。她分明可以自由地呼吸，却沉溺于阿诺德血色眼睛里的汪洋大海里几近窒息。
“还是好好练习化形吧，高山流水都不想看了？”阿诺德微笑着催促道。
他牵着有些发愣的伊苏游回海底——
“一双能走路的腿，可以做的不止是参加宴会。”
【宠妹狂魔布莱恩：喝血的更配当我姑爷。 格里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