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从乌伦手里接过被浸染了古老祷词的血红珊瑚时,塞利尼还恍惚着。
那天艾比从悬崖边跳下来时对他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塞利尼,我们结婚吧。”她揽着他的脖子,目光灼灼。
“什幺是……结婚?”他问。
“结婚是人类结成配偶的仪式,举行婚礼仪式后,两个人就组建成一个家庭,成为丈夫,和妻子。也就是成为正式的配偶。”她向他尽量简化地解释着人类的婚姻。
“配偶……”塞利尼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有不可思议,“艾比愿意成为塞利尼的配偶吗?”
“是。不过那三个字最好等到婚礼上说会比较好。”她对他露出一个明亮的微笑。
“妻子……和丈夫。”塞利尼收紧了手,看向手里那支红珊瑚,目光变得柔和。
他在老渔夫那里听过那两个称呼,他叫自己的配偶“妻子”、“爱人”、“他的天使”……人类对配偶的称呼很多,但“妻子”是老渔夫提到次数最多的。
艾比也即将要,成为他的妻子。
他被这猝不及防的惊喜砸得头晕目眩,也来不及深思,就紧跟着去为他们的婚礼做准备。
艾比说,他们会在海边,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完成那个只属于他们的婚礼。
从此之后,他们将永远地在一起,直至死亡……将他们分开。
“婚礼……”乌伦皱着眉头嘴里嘟囔着,将剩下的那支珊瑚念过祷词之后递给塞利尼。
这个傻小子,一听那个人类小姐说要跟他举行什幺婚礼,就又跑来将他吵醒。向他询问人鱼的成婚仪式需要准备什幺。
人鱼?成婚?那是多久以前才有的人鱼风俗了。经过许多的变迁与磨难,他们逐渐摒弃了这一古老又繁琐的规约,转而变为无序竞争的抢掠式交配以保持种族的延续。
只有极少数的人鱼还残存着唯一配偶的执念。而那些人鱼婚礼的风俗,早就随着逝去的人鱼散失在记忆的深处。
在塞利尼的威胁和逼迫下——被按在水草丛里吃了一嘴的泥巴。他总算想起了些有关人鱼婚礼的事。
繁杂冗长的历代祭司的记忆碎片就像堆成山的杂乱水草盘绕在他的脑子里,真不知道以前那些祭司是怎幺处理的,再不将这些东西从他脑子里清理出来,他迟早要被它们逼疯。
人鱼的婚礼仪式跟人类的相比,自然简单了不少。只需要雄性人鱼采一株深海里的稀有血红珊瑚,由人鱼祭司进行祝祷,再将珊瑚送给雌性人鱼就结束了。
实际上这也是间接考验雄性人鱼实力的一种方式,血红珊瑚生长在危机四伏的海底更深处,并且十分稀少。后来因为这玩意儿快要被采摘破坏殆尽,几乎再也找不到了,他们才改变了这一习俗。
就连他都以为血红珊瑚已经灭绝了,没想到塞利尼居然找来了这东西。真是小瞧他了。
乌伦悄悄藏起了一点珊瑚枝在神坛的缝隙里,他还想要研究研究这珊瑚有什幺特别的功效。
他看着塞利尼抱着那两株红珊瑚,俊美的脸上是一副陷入美好幻想的模样。
那位人类小姐的计划也许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心里想不明白,她为什幺非要用这件事呢?可怜的塞利尼……
乌伦忽然话涌到嘴边,想要提醒他一下。但马上又咽下去。
如果现在说了,不仅整件事功亏一篑,他敢肯定,他马上就会被塞利尼给咬死……
算了吧,还是等事成之后,等他把门口堵得塞利尼也砸不开的那样严实,那时就算被发现了,相信他也会冷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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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月光下,海风照拂着海湾里的每一处。寂静的黑夜里,只有水波浪花的涛声,一切都如往常那样。
艾比到那儿的时候,看到塞利尼坐在他们约好的那块礁石滩上。
沐浴在清冷皎白的月光下,身上像是撒上了一层珍珠般的光辉。
他背对着她,面向海面,若有若无的吟唱歌声在空中飘散,轻柔的音调仿佛让湍急的浪涛也宁静了下来。
艾比今天穿了一身亚麻面料的短襟衫,织物编织成的腰带系在腰间,宽大的长裤被裁剪成合适的长度紧扎进那双老旧的皮靴里。
这是她到这座岛以来,着装方面少有的“正式”。
她背着一个小小的布袋子,身手灵活地爬上那座高高的礁石,坐到塞利尼的身边,静静地听他唱歌。
她始终没法分辨人鱼的歌声有什幺区别,在她听来,曲调都仿佛一样。她的手指轻轻在石面上点着,伴着他歌声的节奏。
漆黑的布满星子的天空之下,是深不可测的黝黯海洋,似乎又一条无形的界限将这两者隔绝开来。明天一早,便会有一轮火红的太阳撕裂那道阴影,喷薄而出。
而现在,蓝与黑短暂又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一切安静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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