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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侍女便欣喜地来报,女公子肯吃东西了。周瑜翻阅公文,依旧不意外。她是个聪明人,意识到绝食抗议无济于事,就会转而求其次,先蛰伏隐忍,再谋求生机。

所以他只是吩咐下去:“加强女公子寝室旁的守卫,小心别被她抓住机会溜走。”

但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被她找到机会逃走了。

大雨滂沱,雷声轰隆。

在雷霆震怒的掩护下,她趁着值守换班时不注意,钻院里不起眼的破洞而出。

前广陵王在雨夜奔逃,雨水冰凉刺骨,心里却畅快,盘算着脱身后该如何召集旧部。

猝不及防,被一只大手钳住了手腕,周瑜将她双手反剪,发丝一缕缕搭在脸颊旁,被雨水浸得湿透。

他比雨夜还要冰冷,欺身上来时,气息阴冷简直不似活人。雨夜昏暗不辨神色,她只能听见周瑜难得冷下了嗓子,说:“你不该在这时候逃走。”

深夜,广陵王府上下却亮起了灯,热闹了起来。

侍女们四下奔忙,烧水的烧水,熬汤的熬汤。

周瑜端着姜汤进屋,见她蜷在被褥里,只露出乌黑的一点头发。

好像小女孩闹脾气。

没头没脑的念头,让他心里一滞。

她在隐鸢阁,有这样和左慈闹过吗?和普通小女孩一样?

可惜他没见过。

瓷器搁置在案,发出冰凉的碰撞声。

她闭上眼,打定了主意不理会周瑜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静了一会,周瑜说:“今夜戍守者失职,已关押牢内,明日杖毙于市集。”

她豁然回头,难以置信:“周瑜,你疯了吗?”

面容肖似的兄长拿汤匙搅动姜汤,长睫如涯羽垂下,面色冷淡:“失职当罚。”

她说:“我幼时跟师尊学艺,武功不似凡人,他们被我钻了空子情有可原。”

周瑜无动于衷:“食其禄,忠其事,既是失职,便无可辩解。”

她说:“夫妇人夫子葬身虎口而不迁,盖畏苛政也。苛政猛于虎,如你这般滥杀,如何能赢得民心?”

瞧瞧,自身都难保了,还心系广陵人心。

他好像被他逗笑了,轻松地说:“哥哥早同你说了,浮游众生沉沉浮浮,蝇营狗苟,不过一纸空文。傩一扭转,得到的、失去的、死了的、活着的就都不曾发生。迟早被抹去痕迹的东西,在乎那些做什幺?”

活生生的人命,在他口中如废纸般不值一提,她冷笑,突然福临心至地出言讽刺道:“这幺说,我现在逃不掉了,咬舌自尽搏一搏,说不定下一世能做回我的亲王呢。”

周瑜眼底刚泛起的笑意顷刻破碎、凝固了。

他原本坐在椅上,慢慢地离了座,走近她几步,居高临下地看她。

她并不畏惧,坐起来挑衅地回视。

他淡声道:“你说的也对,但哥哥不爱听,下次别说了。”

她偏不:“怎幺,其他人的命不是命,我的命就是了,我比其他人金贵?”

周瑜说:“你还是不懂。”他唇色浅淡,眉眼如水墨般氤氲清冷,泠泠地看她。

她复躺下,懒得再争辩:“就当你说的那样,每一世都是过眼云烟,那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我没有,你更没有。”

一切都安静下来,看不见周瑜的神色,她只当他退了。

一丝痒意拂过她的脖颈,是发丝。周瑜的声音又轻又近:“你就活在这反复的碎片里啊,妹妹。”

一只手掰过她的脸,紧跟着是冰凉的唇。

太突然、太荒谬,她甚至没有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吻。

她睁大眼,反应过来以后立刻开始挣扎,“唔唔”叫着想说什幺话。

趁她张嘴,周瑜立刻将舌伸入她口中,撬开了她的牙关。

唇齿勾缠,她被迫受了这个吻,感受口腔被人攻城略地。

热气、湿气、津液,一切都在混乱中交换,湿软的舌亲密无间地缠绵,好像天生就不分彼此。

周瑜突然眉头一皱,退出了这吻。

铁锈味在她的口腔中弥漫开来,是许久不蹭品尝过的战场的味道,如今她却只能从他兄长口中品到。

因为呼吸不畅,她大喘了几口气,反而冷静了下来,逼视他:“周公瑾,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幺。”

说来奇怪,她和他之间的称呼远近好像颠了个倒。她很少唤她公瑾,不熟时唤周郎,近了就没大没小地直呼周瑜,偶尔兴致来了也喊几句哥哥哄他开心,如今气到发昏了才恨恨地叫一声公瑾。

刺痛从舌尖传来,周瑜擡指点了点舌尖,果然,被她咬破了一个小口。

他完全不在意,反而当着她的面,慢慢褪下了右手的戒指。青玉指环碰击桌面,发出清脆地“铛”声。

这好像是一个恐怖的预兆,立刻地,一股寒意从她脊椎骨窜升,她的心脏发自内心地皱缩狂跳。

兄妹对视,她一翻身就想跳下床。

被他一把擒住,以左手并扣住手腕,按在了塌上。

太孱弱的身体,完全抗衡不了他看起来纤弱实则动不动就能抡琴砸人的体格。

她被擒住,好像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兔子,发了疯似地挣扎蹬他。

“周瑜,周瑜,”绕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广陵王都被他吓到,胡乱地说,“我们可是同胞兄妹,你疯了吗?”

她这一晚说他疯的频率未免太高。

周瑜以指腹摩挲双生妹妹惊怒的脸颊,垂眼看她好像谪仙下凡。

她被养得细皮嫩肉的,细嫩的脸好像一用力就能留下印子。琥珀色的瞳孔又湿又亮,像皮毛柔软的小动物。因为情绪起伏,浅淡的脸色终于浮上了一丝嫣红,给这张英气的脸蒙上一层少女的颜色。

柔软的、鲜活的、跳动的。

他的手渐渐用力,清风明月般的茶色眼眸,终于露出一丝藏也藏不住的阴翳。

他其实没有什幺太大的想法,但显而易见,这对她非常奏效。

没什幺不可以的。

他于是凑近了,察觉到她越来越紧绷以至有点颤抖的身体,心无旁骛地烙下吻,“哥哥来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

灯火昏昏,姜汤已凉,没有他的许可,没人敢擅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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