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印证着祝君君的话,才说完没多久,演武场通向山道的那座题着“气贯长虹”的牌楼门下,突然冲上来两个浑身血淋淋的铸剑山庄弟子。
两人遍体鳞伤,能跑到山顶属实是奇迹,原本守在那里的金刚宗弟子看到他们甚至下意识地避开了。
但这二人在见到诸葛玄衣后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庄主”,下一秒便倒地咽了气,什幺也没能说出来。
二人的死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向地狱的门,接着,更多铸剑山庄弟子从山下涌了上来。他们脸色惊惧,浑身是血,仿佛正在面对吃人的恶魔,惨叫声哀嚎声顿时响彻整个山顶。
“怎幺回事!”诸葛玄衣双目通红,震惊到无以复加,推开女儿的搀扶就要往牌楼门走,“何方宵小在我山庄大开杀戒,还不速速现身!”
无人应答,只有越来越多的山庄弟子被杀,短短眨眼功夫,牌楼门下尸体已堆叠成山。
鲜红的血泊在地上汇聚漫延,死亡的气息混在的呼啸的山风里,刮向山顶每一个人。祝君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和蒋灵梧交握在一起的手全是冷汗。
司徒邪和岳星楼先后靠到了她身边,用肉身挡着,无论即将面临什幺,他们都不会允许祝君君死在他们之前。
终于,在最后一具山庄弟子的尸体被抛向半空的时候,一道阴诡恣意的笑声如利箭划破长空,扎进了演武场上每个人的耳朵里。
堆积成山的尸体被人从后方扫开,一群身着暗红衣袍的人动作迅速地分立山路两侧,他们毕恭毕敬躬腰低头,对其余一切都置若罔闻。
接着,就见一紫衣女子自染血的山道拾级而来,她整张脸都被黑纱遮着,只看得出身材修长窈窕,浓密的青丝在头顶盘成凌云髻,步子迈得轻盈又果决。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两个戴着血犼面具的魁梧男子,衣衫坦胸露乳,暴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鲜红色刺青。
一看这装束,祝君君便确定,的确是血犼教无疑。
女子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虽未说话表态,却自带一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势。祝君君生平第一次见到气场这般强大的女子,就连那凌波仙子都要逊其三分。
“来者,何人!”诸葛玄衣望着满地尸身,血流成河,心中悲恸不已,已将来人视作不死不休之敌。
回答他的是戴着血犼面具的两人其中之一:“我等乃血犼圣教使者,这一位是我教副教主大人。今日驾临此地,是为我教重出江湖寻一座分坛建址。这湛卢山地势优越、人杰地灵,我们副教主十分中意,特此通知各位,限三日之内搬离此处,否则,杀、无、赦!”
“哈?”
“荒唐,真是荒唐!”
“他们在说什幺?是我听错了吗?”
那人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出哄然大笑。无怪乎此,实在是他们狂妄的言论太过荒谬,太过匪夷所思。
站在诸葛玄衣身边的诸葛靖歆顿时暴怒,直接回击道:“你说什幺,让我们搬出湛卢山?做你的大头梦去吧!这里是我家,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我家!”
她话才说完,便觉右脸一阵刺痛,竟是被人隔空用内力扇了一巴掌,不一会儿鲜红的巴掌印赫然印在了面颊上。
“胆敢对圣教不敬,这只是警告。”
诸葛靖歆捂着脸,又怕又怒,但身为诸葛家的女儿她不可能向邪魔外道低头。还欲再骂,却被诸葛玄衣拉到了身后:“靖歆,莫逞口舌之快。”
诸葛玄衣护住女儿,怒视来人:“尔等不过是躲在阴湿地底见不得光的蛇虫鼠蚁,竟也敢妄自封作‘圣教’,脸皮之厚天下少有!”
“诸葛老匹夫,你——”
面具教徒话未说完,那位被尊为副教主的紫衣女子便擡手阻止了他,轻轻一声,声音清脆如环佩相击:“诶,怎幺说话的?诸葛庄主可是一代大侠,天下第一的大铸剑师,怎可如此冒犯?还不快向诸葛庄主道歉。”
面具教徒完全没有犹豫,立刻就道了歉。
女子又客气道:“诸葛庄主毋要动气,鄙教教众久居深山,第一次外出走动,不太会说话,若有不敬之处还望见谅。”
不会说话,却会杀人,这一路都死了多少山庄弟子,福州城也被他们搅得一团乱,谁还会把她的客气当真?
诸葛玄衣挥手冷喝:“老夫与尔等没有见谅不见谅,只有不死不休!”
紫衣女子毫不动怒,迈着修长的腿悠然往前一步:“既如此,那妾身便直说了。妾身今日来此是为三件事,”她伸出手指以计数,“其一,收回我教圣物百龙石,也就是若干年前被诸葛庄主从江宁城带走那件东西,诸葛庄主应该没忘吧?其二,是为教主择一分坛,方才妾身的左护法已经说了,湛卢山景色秀美人杰地灵,妾身十分喜欢,想必教主也会喜欢。”
她每说一样,众人脸色便更怒一分,此女如此嚣张,全然不将诸葛一族看在眼里,仿佛已将湛卢山视为己有。
可是还有最有一件事。
女子伸出第三根手指:“其三——”
黑纱之下,被遮蔽的目光在演武场上百人脸上逡巡而过,直到磨尽人最后一丝耐心。
“其三,杀太吾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