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灵梧踩着芝兰玉步疾速赶到,一落地就把祝君君护到身后,祝君君握住他那只负在背后温热的手,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灵梧,那个和尚欺负我!他还想把我带回昆仑山去!”她告状了。
蒋灵梧用力地握了握她:“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胁迫你做不想做的事。”
索朗退后站定,眼睛微微眯着。
他可算看出来了,这个太吾传人真是有意思,年纪不大红颜知己却是无数,诸葛家的双生兄弟,伏龙坛的司徒邪狮相门岳星楼,现在又来了个百花谷的。
然而他非但不觉得这样的女子水性杨花,反而觉得身为太吾传人本该如此,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挑起他的兴趣,更有夺走她的价值。
索朗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蒋灵梧立刻就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不该有的东西。
分明是个和尚,他怎幺敢!
身侧盘桓的银针锋芒毕露,裹着精纯内力朝索朗那对橘色诡异的眼睛急射而去,划开虚空快似飞电。
祝君君感觉到蒋灵梧是动了真怒,这招破元长针既没有迂回也没有转圜,仿如泄怒一般。
索朗没有躲,直接使出了护体绝技明王拙火定,以炽燃之拙火挡住银针,勒令其停在身前半尺,再不能寸进。
二人看似一动未动,实则却是在比拼内力。祝君君相信蒋灵梧,但同样也为他担心,因为百花谷的内功修行不如无量金刚宗,对方可是有着神一阶内功传承的。
眼看两人拼到额头暴起青筋,蒋灵梧眉宇间全是汗水,祝君君急得咬嘴唇,却一点不敢打扰他。
对面的索朗也是意外,他没料到一个百花谷弟子内力竟是如此深厚,银针一点一点扎进他内力所化之火。索朗正欲运转心法,已更强的内劲反震回去,余光却瞥见又有一道银光贴着他的胳膊闪过。
索朗分神去看,居然是祝君君,她同样使出御射之术,却没有冲他面门,而是绕到了他背后。
“大师,你背后怎幺一点防备也没有呀?我是扎你大椎穴好呢,还是扎你命门穴好呀?”
祝君君嘿然一笑,操控银针的手指灵活舞动着,满脸的不怀好意。
索朗眼皮直跳,但他赌不起,只好收功回防,暗道可恶。
祝君君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陌生人身上,她把赶回来的蒋灵梧一把抱住,脑袋钻进他怀里胡乱蹭着,汲取他身上青涩的药草香气:“你受伤没有?事情办得怎幺样,调查可有眉目?城里是不是已经乱成一片了?”
祝君君的问题太多,但蒋灵梧脑子里却只有刚才她险些被人掳走的画面。
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后悔,也许只要再晚一刻,他就要失去她了。
他反拥住祝君君,力气大得有些失控,像恨不能把她揉进身体里:“我没事,我很好,是我回得太迟了!”
周围人投来探究的视线,和祝君君有关的男人则目光不善,岳星楼尤为如此,但蒋灵梧全当看不见:“城里现在很乱,已经死了许多人,百姓都在往湛卢山赶。”
他应该留在城里帮助那些人的,他是医者,济世救人是他的本职。但他做不到,甚至连犹豫都不曾便快马加鞭赶回了湛卢山,他只想保护他心爱的姑娘。
祝君君也没理会那些盯着她看的人,现在不是讨论情情爱爱的时候,她抓紧时间把刚才诸葛玄衣关于江宁城的事和蒋灵梧说了一遍。蒋灵梧冷静下来,短短思考了几息,沉吟道:“我确实在那几个村子里发现了某些仪式的痕迹,和当年残留下来的极为相似。”
“所以这是同一拨人所为?”祝君君低呼,脸色白得吓人,“难道今天的福州城也会上演二十年前江宁城的惨剧?!”
怎幺会有这种事,她在游戏里从没遇到过,什幺祭天,什幺人牲,什幺邪教……
等等——
邪教。
血犼教?!
祝君君惊觉过来——是啊,血犼教!那可不就是邪教?!
但血犼教不仅仅是邪教,它和伏龙坛、金刚宗这些邪派完全不一样,普通邪派只是与正道观念不合,行事离经叛道,而血犼教却是反人类反社会。因为这个教以相枢为尊,他们是相枢邪魔在人间的“代言人”。
祝君君玩游戏的时候很喜欢选血犼教,这个门派的无功强得离谱,什幺戳眼削耳功、分筋错骨手,端的就是一个恶毒,高阶武功还能以NPC的人命为媒介换取不死之身,血条空了也能继续打,放游戏里谁不爱用啊。
可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此时此刻祝君君只希望离这个门派越远越好,最好就此消失。
她当即问道:“灵梧,你知道血犼教吗?你对这个门派了解吗?”
“血犼教?那不只是个传说?”
“咦,真的有血犼教?”
蒋灵梧还没回答,周围听到祝君君话的人便接二连三议论起来,甚至还有很多人脸上都是迷茫。
祝君君愣了下,心说不会吧,难道血犼教在这个世界并不为人所熟知?
蒋灵梧也道:“我只是听说过。”
诸葛玄衣让诸葛靖歆扶着他走到祝君君跟前,神色极为严肃:“太吾传人,你如何会提到血犼教?”
祝君君不敢隐瞒,把自己的猜想一五一十和盘托出:“诸葛大侠,你方才说江宁城的事很可能是一场人牲的祭祀,能做出这种事的邪教血犼教首当其冲。他们尊崇相枢邪魔,嗜血嗜杀戮,肯定有办法让一城的人一夜之间全部疯狂,就像失心人一样。而且从地理位置上看,血犼教应该在扬州附近,和江宁城很近!”
然而她没想到诸葛玄衣会问:“姑娘,多年来血犼教一直仅仅是个江湖传说,无人亲眼见过,更无人知晓它在何处,你如何这般笃定它就在扬州附近?!”
祝君君彻底怔住了。
江湖传说?
难道这个世界未必有血犼教?
诸葛玄衣还要再问什幺,一直在观武台上静默打坐的行恪道长终于站起身来。
行恪道长在武林中辈分极高,又德高望重,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他一动作,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须发皆白的老者负手而立,目光扫向天边逐渐阴沉的云头,沉声说道:“此事贫道本不欲说出来,但……事已至此,不得不说了。”
“家师岑真人于不久前曾卜得一卦,紫薇星弱,赤星大盛,西南方位将有大灾,可随后得知,竟是断代百年的太吾传人横空出世!”
这话别人听了只会惊叹岑真人神机妙算,但落进祝君君耳中,却让她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她的穿越竟会被人占卜到,甚至她的存在对这个世界的本身都造成了某种影响。
可是,她是太吾啊,怎幺会变成引起灾难的预兆?
在场也有不少人提出相同的问题,行恪道长摇摇头,继续说了下去:“贫道也问过师父,历代太吾传人都是相枢乱世唯一的救星,没有他们,或许人间早已亡于相枢之手,太吾传人又怎会是灾祸呢?”
一直不动声色的窦菲忽然擡头,锐利的目光直看向行恪道长。
“家师反问贫道,这天下,太吾传承断绝百年,相枢又何尝不是匿迹百年?太吾传承再现于世,也许正意味着……相枢卷土重来亦不远矣!”
偌大个演武场顿时静了下来。
行恪道长转述的这番话如同一团巨大的阴影,在本就惶惑不宁的眼下笼罩在了所有人心头。
天光愈发暗淡,滚滚黑云遮天蔽日,祝君君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慌:“灵梧,是不是真的要出事了?”
蒋灵梧握住祝君君发凉的手。
他没有说“不会”,也没有说“放心吧,有我在”,他说:“君君,无论发生什幺,我都与你一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