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年。
一少年将借来的马放回驿馆马槽,拎着被布包裹着的猎物,大步流星踏进驿站。
“刘郎,今天又打着什幺猎物了?”酒栈小二习惯性问来人,近两年这位少侠常上山打猎,以猎物与各家餐食客栈驿站换取报酬。
少年置猎果于台上,寻一桌坐下,回应店小二:“是鹿。”
这少年郎正是刘备,去年拜得师父郑玄,与之在外云游,学得本领,尤其在骑射打猎方面。于是他常应下各掌柜的要求,上山打猎,虽不比卖草鞋悠闲,但却可赚得更多的钱。
三年已过,他尚未见到女孩。
即使并不确定阿鹊究竟要三年还是四年才会归来,但刘备希望,等再见到她时,可以有足够的钱给这贪吃的白猫买上她最喜爱的食物,更不必辛苦得在寒冬腊月里衣服都十分单薄。
“真是谢谢刘郎了。”在柜台里的掌柜的听到鹿,忙出来瞧,拆开布结,言辞符实,欣然谢过刘备。
少年郎处事不惊,摆正腰身,恭而有礼,拿过掌柜的递来的报酬,便起身出门而去。
先前公孙师兄与他说过,下午课上夫子会抽查背诵成果,他须去再记一番。
受益于本地人身份,有叔父支持,再经师父郑玄推荐,刘备现已拜入涿州大师卢植门下,识得几位不错的同门师兄弟,他相信过不久,这些师兄弟便可成为豪杰,各自闯荡出一方天地。
“夫子今日可是要授棋?”
“然也。”
旁的师兄弟在交流课程内容,刘备细听,琢磨自己先前寻得一本关于棋艺的书籍,忽然肩上一重。
澈眸看向右肩方向,是公孙瓒。
“明日我须去打猎,贤弟可有想法?”
“备也正有此意。”刘备应下。
入学后公孙瓒助刘备良多,二人谈话亦相当投机,知刘备需要以打猎来补贴家用,担心山上猛兽过多,山路凶险,公孙瓒常主动提出一道打猎。
公孙瓒虽为庶子,但毕竟也是出身大家,打猎用具质量自然为上乘,如此一来二人上山打猎更为安全,而且彼此之间有个照应。
刘备有时会想,也许公孙瓒会是他此生难得遇到的一位贵人。倘若是,应是第二位贵人。
第一位,该说是年少时遇见的猫。
翌日。
刘备和公孙瓒收拾好猎具,一齐上山。
二人并未去以往打猎常去的山,而是去了邻山。此山有两道,一道曰安,一道曰险,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选择去了险道。
“险道或有毒蛇,仁兄要小心些。”
公孙瓒点头,嘱咐刘备也要多加注意小心,然后仰起头观察天空飞鸟,对准一头雄鹰,拉弓直射。
中箭的雄鹰落下,惊动了林中其他飞禽,纷纷从林间窜出飞离,尚能听见乌鸦叫唤声。
刘备移步深入,前方忽起脚步声,一支飞箭刺来,他速转头侧身,躲到一棵树下,向公孙瓒打起了手势。
公孙瓒反应也极快,利落寻一大树挡住。
“你说有人?我怎幺没看到?”
前边传来说话声,刘备侧头看去,是两个人,一人黑袍一人青衣,率先说话的是黑袍那位,看行为举止,不如青衣人稳重踏实。
青衣人回答:“方才林中有谈话声,现在没看见人,许是以为我们不怀好意,故先匿藏。你不该那般鲁莽,直接开弓,万一伤人了该怎幺办?”
黑袍那位欲要说话,又被青衣人拦下,后者鞠躬抱拳:“前路侠客,方才是某的兄弟鲁莽,希望没有伤到你们,这是某才猎得的一头鹿与两只兔子,如若不介意,还请侠客收下,见谅。”
说罢,两人离去。
公孙瓒与刘备不放心,等待片刻才现身。拾起放在地上的猎物,刘备起身,无意间看见一朵花,像极了阿鹊化作白猫时头上的花。
再回头看方才的地方,什幺也没有。
“方才那位青衣兄弟气度不凡,如若下次再遇,结识一番也不失为……贤弟,你怎幺了?”公孙瓒正要与刘备谈论青衣人,视线一转,就见刘备有些失落。
“无妨……”
公孙瓒见此,不再过问。
二人包起猎物,又继续打猎事程。
正值年少,精力充沛,纵使山丘矮小,也猎得较多猎物可带回。刘备且先在心中计量了一下价钱可补家计,甚至还有剩余,再攒一攒,足够他买上一些兵书用于钻研。
等那只小猫回来,估摸着还能多给她买些鱼饼。
如此想着,少年有些欣喜,眉眼忍不住弯了弯,徒让公孙瓒一人看他这位才认识的贤弟在不知道是因为什幺而傻笑。
日中,林中稍暖。公孙瓒松了松衣袍,见左前方处有一獐子,与刘备招呼一声,独自上前猎它。
刘备也看见一头野猪,拉弓作准备。
忽然视野变小,一只白猫扑上来,他差些松手射出弓箭,一时无措,用略宽的袖袍抵住胸膛兜住。
“你这野猫……阿鹊?”
本想责怪这猫误事,看见猫耳间那朵小花,刘备无言良久,遂带着点颤音问怀中猫儿。
就如三年前的初冬,他在门口罚跪,抱着的猫突然变成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孩那样,现在刘备怀中的猫嗖的一声不见,换作一个少女,陷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