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媛媛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廖晓颖刚把面膜洗掉走出来,以为是叶一竹,正想擡头打招呼,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是……学姐吧?”
范媛媛把东西搬进来后一直没露过面,廖晓颖只知道和自己住一间房的是个高二学姐。
“嗯。”范媛媛看了眼靠门那间黑灯的屋子随口应了声。
她披着的一头水波纹卷发,黑白长裙,温婉又有气质,让廖晓颖看得有些出神。
“那个高三学姐今晚应该不回来了。”
范媛媛点点头,也没再多问,热络地揽起廖晓颖的手,家长里短聊起天来。
一来二回,范媛媛也大抵探知到这间房子里都住着什幺样的人。
*
顾盛廷和叶一竹在网吧包了间房,还偶遇了高其等一中校友。
“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来这里打通宵?”
叶一竹酒吧迪厅泡得不少,但网吧对她来说是个新环境。
没等顾盛廷说话,高其就忙着辩驳:“什幺叫我们男的,许佳安也经常来这里和我们开黑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一竹多少有些意外,可她没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表露出来。
顾盛廷拉她走进隔间,一屁股坐下来就立马进入了游戏状态。
“许佳安现在是不是不在二楼后座干了?”
“好像是吧。”
顾盛廷正郁闷着呢,买烟的时候把套子都顺便买好了。原本以为她没反驳他那句“今晚不回去”的提议或许是个信号,结果最后叶一竹却一脸无辜懵懂地说想跟他到网吧通宵。
敢情只有他一厢情愿险些闹了个笑话。
网吧里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对于刚从外面进来的叶一竹而言很是舒适,她躺在皮质沙发上,睡意很快袭来。
顾盛廷已经看开了,网吧通宵就通宵吧,好歹他们一整晚都能在一起。可叶一竹却不是要陪他打游戏,他很不死心地怂恿她:“开个隔间来睡觉,就跟脱裤子放屁一样。要不你也加入我们,我带你。”
得知叶一竹不玩游戏之后,顾盛廷十分讶异,还调侃不知道她是怎幺混过来的。
叶一竹初中的时候为了吕家群尝试过打游戏,可玩了几天不上道,吕家群又和任心在一起了,她就再也没碰过游戏。
“我真没兴趣。”叶一竹懒懒翻了个身,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再说了,就我这菜鸟水平,回头你得被你那帮兄弟喷死。”
“谁敢有意见?”
顾盛廷骂骂咧咧,盯着屏幕的目光十分专注,没看到背对着他的人在抿嘴偷笑。
“算了吧,你不怕被骂,我还怕被他们嫌弃呢。”叶一竹伸脚踢他,“动静小点,我要补觉。”
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她作恶的小腿,掌心很暖,丝丝电流划过的酥麻感让叶一竹的心颤了颤,下意识想挣开他。他没有扭头,全心全意盯着屏幕,手轻轻揉娑着,很暧昧的一个动作,但他做得很认真,替她纾解肌肉的酸胀。
幽静狭窄的空间充斥着叩击键盘的声响,耳边只是偶尔响起压抑的咒骂,并不算吵,反倒让叶一竹觉得心安,枕着顾盛廷的校服外套渐渐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隔间里已经没人了,但能隐约听到外面的谈笑声。叶一竹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往嘴里送了颗薄荷糖。
辛辣清凉在口腔里迅速蔓延,慵懒的神经剧烈跳动了几下。她百无聊赖打开手机,时间已经跨到了第二天。
今天是吕家群刑事拘留期满的日子。
凌晨两点多,秦铭他们还在群里激烈讨伐李宇。
叶一竹看得有些心烦,摁灭屏幕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高其和章矩的声音最大,此起彼伏的男声中隐约夹杂着女孩清脆的笑声。拐个弯,叶一竹就看到他们几个人围在一起,桌上摆满了外卖盒、饮料瓶。
最先看到叶一竹的是那张桌子上唯一的女生——许佳安。
两人视线交汇时许佳安正好移开望向对面人的目光,掩面讶然,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朝叶一竹挥挥手。
“哟,叶老板醒了啊!”
听到章矩这样叫她,许佳安微微怔住,下意识去看那个人的反应。
顾盛廷果然面露不悦,回头冲叶一竹拍拍自己身边空位的同时不忘教训章矩:“谁允许你这样叫。”不过一秒,他就变脸,翻着桌上凌乱的食物,试图寻找叶一竹爱吃的东西,“想吃什幺?”
章矩白眼翻上天,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高其拿了包蜂蜜味的薯片满脸嫌弃扔过去,看着许佳安说:“你们女生都喜欢这种甜腻腻的口味吧。”
叶一竹没说话,目光从那包薯片落到许佳安身上,又恼又笑:“甜腻腻的东西怎幺招惹你了?”
两人因为口味问题争得热火朝天,叶一竹慢慢又打了个哈欠,顺势靠倒在顾盛廷肩膀上看手机。
许佳安转头时,顾盛廷正好把那包薯片随手扔到一旁,勾过来盒巧克力曲奇。他的动作被章矩看到,“喂喂喂,你不吃薯片可以给佳安啊!”
顾盛廷手里忙着撕开包装袋,递给叶一竹,对章矩说:“真不好意思啊,我俩都不喜欢蜂蜜味的东西。”
听到他故作用力的语气,叶一竹忍不住笑出声,顺便拒绝了他递过来的曲奇。顾盛廷倒也不觉得尴尬,十分自然地把饼干送进自己嘴里,然后伸出只手臂随意搂着她。
*
凌晨三点多,网吧热闹不减,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刺激了困倦的中枢神经。
叶一竹也搞不懂这帮人为什幺要聚在网吧玩斗地主,好几次提出要回宿舍睡觉,但都被顾盛廷扣留下来。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少了她没意思。
“深夜得有美女陪着,我们才有精神头。”
“这不有人陪着吗,少我一个不少。”叶一竹几乎是立马接起章矩的话,本来没什幺别的意思,可也许是因为她兴致不高,话说出口就变了味,落在许佳安耳朵里更是别有情绪。
可叶一竹全然没功夫关心别人是什幺反应,余光被一对勾肩搭背的男女占得满满的。
隔着十来米距离的,带棒球帽的女生也看到了她,眼神中满是愕然、惊慌。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网吧,叶一竹在路边停下来,不再往前。
任心摘下帽子,光洁的额前浸出很多晶莹的汗。她随意拨了几下粘住的刘海,扭头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巧。”
“什幺时候分的手?我们怎幺都不知道。”
空气中静默了一瞬,任心将视线挪开,有些出神。
“一竹,你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的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三年前?”叶一竹冷笑一声,“是你带着吕家群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来到我面前的时候吧。”
任心出声讥讽:“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幅明明很在意却又装得什幺都不在乎的样子。你刚才那句话什幺意思?不就是为吕家群打抱不平吗,你觉得我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了他,转头就和别人在一起。”
忽略掉心里无声裂开的缝隙,叶一竹静静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不由自主想起了她们好得同穿一件衣服的那几年。
过了很久,任心才听到那个一贯低沉冷静的女声。
“其实你和谁在一起,和别人又有什幺关系呢?我刚才问你的问题,是出于朋友的关怀,但是是最后一次。”
顾盛廷找出来的时候,没碰上任心,也没看到叶一竹。提心吊胆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才看到她手里拎着一袋热气腾腾的米粉慢悠悠往回走。
看到街灯下的人时,她愣了愣,随即举起手里的东西朝他笑了笑。那瞬间,顾盛廷什幺担忧、怒火都没有了,只觉得心空。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那袋米粉,嘲笑:“刚才谁说自己不饿,什幺也不想吃的。”
叶一竹用解放的双手搂住他的手臂,整个人贴上去,黏黏糊糊的,心虚笑着咧嘴:“刚才不饿,现在饿了嘛。”
她很少这样撒娇,显得很乖,眼角弯弯,眼眶却泛红,让顾盛廷产生一种她只剩下他的错觉。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叶一竹突然觉得自己能感受得到他眼中的怜悯和心疼。
怔忡之余,他擡手捋了捋她脑袋后垂下来的马尾,轻声开口:“怎幺不叫我和你一起,我也饿了呢。”
一副极尽委屈的样子,叶一竹忍不住笑出声,却扬起下巴看向别处,嘲讽道:“刚才不吃得挺欢的吗?”
他的心被她挠得痒痒的,却还要分出心思来哄她:“她是突然来的,大家都认识,总不可能不带她一起玩。”
叶一竹似乎轻叹了口气,目光暗淡,有一下没一下踩地上的影子玩。
“我原本以为,睡醒了你会在身边。”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叶一竹自己都觉得别别扭扭的,正想笑笑驱散这低迷的气氛,顾盛廷整个人突然往前一站,横亘在身前,展臂将她揽入怀里,带她转了个身往回走。
“干嘛?”
“咱们回摊上吃呗,本来今晚就是二人世界。”
……
凌晨的路边摊,伴着寂寥街灯、明月清辉、阵阵犬吠,缭绕烟雾,时间都仿佛被拖慢了。
顾盛廷刚应付完网吧那帮人,叶一竹突然问已经吃饱喝足的他:“你有没有和兄弟抢过女人?”
他收起手机拿在手里玩转几下,漫不经心勾勾嘴角:“想听实话?”见她不为所动,他悻悻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
“初三那会儿有个女的,我记着还是你们七中的,追我来着,我没同意,然后她转身就和我一哥们儿好了。后来我那哥们儿知道自己是备胎,还把我揍了一顿,你说我能不还手吗?”
结果后来传来传去,就变成了他为了抢女人和自己兄弟大打出手。
“这不算吧?”他凑过去,谄媚讨地的要拉她的手,“这不能怪我,谁让你男朋友招人喜欢来着。”
“你这是在跟我炫耀,还是警告我要是不好好珍惜,你转身就能和无数等着你的人好了。”
叶一竹说这话时,语气冷冷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嬉笑的痕迹,这让顾盛廷有些慌。
正想就此打住,所听到她轻声说:“我刚才失去了曾经最好的朋友。”
她微微耸着肩,凹凸有致的锁骨轮廓从领口里露出来,瘦削的肩颈线显得她十分单薄,弱不禁风。
认识她以来,顾盛廷从没见过她像这样难过。他有些手足无措,笨拙地开了个玩笑:“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宁雪吗?”
她忽低头抿嘴笑了一下,微不可见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看到身边风华正茂的少年。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幺事情是一成不变的。
曾经的她以为自己会和任心好一辈子,哪怕她们之间隔着吕家群。
可来到一中,她认识了宁雪。
曾经她为了吕家群去纹身,只想跟在他身后做他的尾巴,以为自己再不会把纯粹真挚的感情交付给另一个人。
可在十七岁这年,她认识了顾盛廷。
她用微微哽咽的声音坚定表白,整个秋夜的街景都可以为她作证。
“我真的好喜欢你,顾盛廷。以前有多讨厌,现在就有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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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们叶老板的表白
我知道你们想看什幺
但是我不会让狗男人这幺早就得手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