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的地铁上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梁昭明堪堪把住边上的杆子,再腾不出手来看手机,索性开始观察起车上的人来。
这是她的一个小小癖好—观察陌生人的衣着、外貌或是表情,猜测他们的职业和性格。
紧挨着她的是一个穿校服的学生,梁昭明觉得是初中生,毕竟现在的小孩都长得快,这个身高应该还没读高中。
再过去有一个穿西装提皮包的中年男性,眉头紧皱眼神无光,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样的苦逼打工人。
梁昭明继续转头看,被一个黑色的带轮大箱子吸引了注意力。
她暗自腹诽,这个时候带这幺占地方的物件上地铁,纯粹是给自己和别人添堵。
再擡头去看箱子的主人,她却不免又收回刚才的想法——箱子的主人正戴着有线耳机听歌,一张白净帅气的脸,鼻梁很高,一看就是正在象牙塔里享受生活的男大学生。年轻,帅气,看着就令人愉悦。
梁昭明打量的眼神不小心和他对视上,只好尴尬地收回目光。
好吧,是年轻帅哥的话倒是可以原谅。
很快温柔的广播声就提示她已经到站,门灯闪烁,她跟着人群挤下车,偏头又看见那个大学生和她从同一道门里走出来,拖着那个黑色的大箱子。
她心情莫名有些愉快,今天工作上诸事不顺,但在地铁上见到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帅气男孩也可以稍稍安慰一下自己烦闷的心。
梁昭明从B口出站,一出来就是商场的负一层,各类餐厅都有,她得去和一个对接方的领导吃饭。
她知道那个男领导是什幺意思,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非要拉她在下班时间吃顿两个人的饭无非是有想发展的意愿。
梁昭明不喜欢这样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事业上有点小成功就把自己当大爷,一开口就是股子想教育你的浓重爹味。
奈何对方是对面的领导,不好太强硬地拒绝,今天就是吃顿饭而已,她也只好答应下来。
对方约的地方是家普通的连锁餐厅,梁昭明走进去就看到那个男人正责骂服务员不及时倒水,她扯出礼貌的微笑在对面坐下来。
整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梁昭明全程都在听他怀念自己大学时期的光辉历史,什幺追过校花啦,当过学生会的部长啦,她机械式地应和、称赞,边拒绝对方给自己夹菜边想着刚才遇到的真正的大学生。
她忍不住想,眼前这位大学的时候……应该也还是这样油腻又充满爹味。
终于熬到结束,对方主动结了帐,两人一起走出商场门口,梁昭明正要开口道别,那男的突然凑近问她:
“你喜欢哪个酒店?”
边说还边试图拉她的手。
梁昭明只觉得荒谬,立马甩开那只凑上来的肥手,大声质问他:“你什幺意思?”
有路人看过来,那男人有些恼羞成怒,喊道:
“你tm装什幺装呢?叫你吃饭你不是屁颠屁颠就来了吗?饭都答应一起吃了还不懂什幺意思?这顿饭我花了一百多块拉一下你手怎幺了?”
边说边又过来拉拉扯扯,梁昭明被他的话气到,往旁边跑避开他的拉扯。
她注意到旁边有人在放着音响唱歌,冲过去抢下话筒。
“大家都看一下啊!这个男和我一起吃了个饭就要拉我去酒店,还说他请这顿饭花了一百多块钱当然可以拉我手,那我现在把这一百多块转给他,是不是也可以对他想干嘛干嘛了?”
围着听唱歌的人很多,此时都看着梁昭明吃瓜,纷纷开始起哄。
梁昭明拿出手机转了一百三十,把转账界面亮给围观的人看一眼,紧接着就回过头扇了那个男的一巴掌。
“看清楚了,我请你吃了一顿饭,扇你一巴掌是理所应当。”
那男人脸上被戒指划出一道血痕,被这幺多人围观更是怒火中烧,突然拾起旁边不知道谁喝空的酒瓶就要朝梁昭明砸过去。
梁昭明躲避不及,正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血光之灾,眼前却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
一个青筋暴起的手握住了那个猪头男的手腕,酒瓶砸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围观的人群被吓到,有人在报警,有人惊呼,梁昭明听不到这纷纷扰扰的声音,她的耳边一片空白,封闭了所有的感官,只留下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穿白色T恤的身影。
那是刚才地铁上拖着黑箱子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