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众人才平复了心情,又重新说起了家常。
看着谢思竹与旧友七分相像的面容,而斯人已逝,梁钰不免悲从中来。
谢思竹虽年岁不大,却性格沉稳,谈吐有致,不卑不亢,她又为昀妹感到高兴。
悲喜交加,心中千般滋味。
夜渐渐深了,梁钰站起身,柔声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任何需要你来找我,我若不在,你就找你姨夫。”
而后语气严厉地梁礼说:“一概有关思竹之事,万不可怠慢。”
梁礼点头如捣蒜,心中对谢思竹在英王心中的分量有了计较。
“一路上车马劳顿,你多多休息,过两日,我再为你接风洗尘。”
梁钰正准备迈步,谢思竹说:“您稍等。母亲有封信托我给您。”
转身去内室拿出来一封信,递给梁钰。
信封上写着“钰亲启”,她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心头仿佛被刺了一般,痛极。
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信,而后匆匆话别,她离去的身影竟带上了几分狼狈。
谢思竹站在院门许久,英王对母亲的真情不似作伪,不安的心似乎得到了几分安慰。
“夜深露重,公子早些歇息吧。”
清冷月亮高悬于深蓝色天幕,幽幽照着多少伤心人……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日,其间梁钰梅知雪来了好几次,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梁礼也时常殷勤地来给他送东西。
英王还为他延请了一位大夫,每日来给他把脉,调理旧疾。
日子还算好过。
谢思竹和英王他们吃了两顿饭,但席上不曾见英王的女儿梁之栩。
大周朝不似前朝那幺强调男女有别,不知是什幺缘故梁之栩不出席。
英王两口子未曾提及,他也不好问。
谢思竹听母亲说过,梁之栩比他大一岁,顽劣地让英王时时头疼。
那时候母亲眉眼带着笑,神色温柔:“她自己不也让老英王成天拍桌子生气,可算有人治治她了。”
他对这未曾谋面的郡主,说不上好奇,只希望彼此能和平相处。
母亲临终前,紧紧拉着他的手,往日神采飞扬的眼睛已经蒙上一层散不开的阴翳。
母亲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他知道,她的眼睛,她的泪水,她干枯的手,都在传达一件事——
她希望他活下去。
他自小体弱多病,丸药不离口。
偶有几次病得实在严重,他以为要让母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谁曾想,自己最后成了孤零零的那一个。
谢思竹对自己不抱希望,哀莫大于心死,至亲离世仿佛也带走了一部分的他,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
但母亲对他有希望,所以他和追云千里迢迢来上京了。
他其实不太理解,为什幺母亲如此笃定自己来上京是一件有益的事。
*
梁之栩终于从昏暗的祠堂出来了。
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回清澜轩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整个人惬意极了。
而后换上一件石榴红撒花裙,衬得雪白肌肤的少女极尽鲜妍明媚。
她最喜这些鲜艳的颜色,对此,娘亲不置可否,爹爹倒希望她不要太跳脱。
不过要紧的是她喜欢,旁人说什幺才不重要。
收拾妥当后,她便去爹爹的听雪轩请安,顺便把抄好的家规拜托爹爹交给娘亲。
她倒不是不亲近娘亲,只是怕娘亲还未消气,自己上赶着去,万一又触了霉头,可找谁说理去?
在去的路上,路过隐月阁,隐隐听到人语,其中一人的声音让梁之栩无端想起冷冽清泉。
梁之栩心下纳罕,问江鸾:“家里来客了不曾?”
“是呢,来了个雍州的公子,唤谢思竹。”江鸾一脸八卦,“好像是王主旧友之子。”
”长相、性情如何?“
一来就问别人长相,咱这个郡主呐。
“只远远地看到过几回,看着倒像个文雅公子。不过身子骨好像不太好,继仁堂的大夫天天进府呢。”
梁之栩倒对这公子升起几分好奇,只是眼下还是先去爹爹院里要紧。
谈话间脚步不停,转眼就到了听雪轩,还未通报,就听到梅知雪的声音:“可是之之来了?进来吧。”
梁之栩迈着欢快的步子,小跑进屋内。
屋里熏着安神香,梅知雪正在与自己手谈,他在香榧木棋盘上落下一子,擡眼道:“之之怎幺来我这了?”
梁之栩拿起案上的枣泥山药糕,边吃边说:“来向您请安呀,顺便……只是顺便,麻烦您帮女儿把家规交给娘亲。”
江鸾走上前来,把厚厚的宣纸放在棋盘旁。
虽然说大部分是江亭抄的,但她自己抄的也不少了,所以说话时理直气壮。
梁之栩一口气吃了几块清甜的山药糕,她又为自己斟了杯茶,小口啜着。
梅知雪淡淡一笑:“我看那个‘顺便’才是之之的‘醉翁之意’。”
梁之栩朝梅知雪讨好一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娘亲也是担心你误入歧途。你性子虽不羁,但总该有些不能碰的,倡伎便是其一。
“若只是玩玩,那也尽是些不干不净的。可若动了情,那销金窟之地,能有真心?最后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梅知雪絮絮地说了一大堆。
梁之栩心想,她理解娘亲爹爹的用意,但元夜是不同的,他干净又美好。
看着女儿那神游天外的模样,梅知雪无奈止住了话头,换了个话题:“你可曾见过思竹了?”
思竹?哦,那青州来的病公子。
“方才经过隐月阁,倒是听到有人说话,只是赶着向这边来,所以未曾得见。”
梅知雪嘱咐她:“你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去拜访他一下,别让人觉得冷落了。今日早些回来,你娘亲会回来和我们一起用晚饭。”
”爹爹这就赶我走了?我还想和您下棋呢。”梁之栩娇娇地说。
梅知雪心里很受用,宠溺地拍了拍女儿的头,道:“快去吧,我能不知道你的心思?”
梁之栩向爹爹告退,准备去隐月阁看看。
谁知道扑了个空,下人说谢公子已经出去了。
略有些挫败的梁之栩擡头看见了瓦蓝瓦蓝的天空,她突然有点想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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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侧君哇哦,什幺“和平相处”,要大do特do诶!(虽然不知道啥时候能写到……
下一章和元夜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