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个变态,不为人知。
我喜欢看那些白净单纯的男孩子,然后脑海中憧憬着,想方设法的勾引他,把他变成和我一样的烂人。
看到井行的第一眼,我就想把我的恶念付诸实践。从低处看,他的两条腿匀称结实,有很好看的肌肉线条,应该很有力吧。
我逐渐接近他,接近他,近到床上。
是我主导,在封闭的房间里,拉着窗帘,但好像没怎幺拉严,还有光透进来。门一阖上,我把他推到墙上,紧紧的。我希望他反抗,希望我们在抗争过程中最后受一些伤,留下痕迹,纪念我们“甜蜜美好”的第一次。
可他没有,他好乖。就立在那里,任我的手伸进他的运动短裤,然后握住。井行的眼睛朦朦胧胧的,嘴边微微张开轻喘着,我感觉到手里物件儿的胀大。很热,是他也是我。稍微使点劲,手前后摩挲几下,他额角就渗出汗来。
我步步紧逼,势在必得。
他亦步亦趋,结实的腿随着我后退而后退,跌坐到床上。他的上衣被我撩起,白净的胸腹,粉红的胸前。根本不是个男孩子该有的白幼。我的手顺着他的下腹往上,指尖扫过他蓬勃的肌理,到他胸前揉搓,他喟叹了一声。
其实我更想听他喘着叫我爸爸。
我顺势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不轻不重,不会太红,但绝对会留下印记,我们的第一个印记。没错就这样,放倒他,放倒他。我欺身而上,准备跨坐到他身上。
我感觉我的腰一紧——他掐上了我,力度变大,然后我被他掀翻在下。他望着我的眼睛恢复了清亮,沉着声儿,俯到我耳边说:“还是着急了,宝贝。着什幺急呢,咱们慢慢来。”
艹,他装的,有意思。
俯身前戏,接吻撕咬,负距离融合,淫词浪语。
他挟着我到立身镜旁边,双双欣赏着彼此纠缠融合的姿态,因为情欲而潮红扭曲的脸。精壮的腰背上到处是我抓挠的痕迹,鲜红的,细密的。真是,满足到哭出来。
最最下贱的话从那张平时慢慢吞吞的嘴里说出来,他说他想弄烂我,他舔掉我的眼泪,一下又一下顶撞着我。弄烂我?我搂紧他的脖子,轻声告诉他我也是,我也好想好想让他烂掉,言毕,我咬上他的下唇,我知道这个力度,他的嘴会渗出血珠来。没有办法,这是我的回馈,我叫着他的名字,下身的顶撞让我看的不太真切,我还是抚上他的嘴唇,揩掉点点红色液体,送到嘴里吮吸。
我们都在使用浑身解数,逼迫对方先缴械投降。
例如他的秽语和我的浪叫,他的律动和我的夹紧。我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扭动着腰肢,缠在他腰上的脚收缩,摩擦。最后他吼喘着伏埋在我怀里。还是我赢了。
我的兴趣在于把一个干净单纯的男孩子变成一个烂人。如果他本身就是个烂人,隐藏在单纯的外表下。那我的兴致,就更多了些。
既然都是烂人,那不如就烂的更透彻些。
我隐约听见他对我说,食髓知味。
他叫我宝贝。
他是我的。
二
他对我说,愿我食髓知味。但是髓是容易腻味的东西,总是横冲直撞的性也是。激烈性地攻略城池,让我逐渐有些厌烦,真是难伺候啊我。
我开始躲避。
再次遇见,是在我最初窥视他的那片操场上,他穿了长裤,看不见那双腿。
呵,谁稀罕呢。我看着他旁边的小女孩儿,和他一样,白的透着一股子病态味儿,望着他的眼神,一下子把我拉回高中课堂上学“gaze”的时刻。
真有意思,反正tip上的心愿也完成了,该回去翻翻那张tip在哪,烧掉它。
我拉起朋友转身就走。
是夜,我看见他。赤身,依旧是白,粉,嫣红。我站在树下,南天竹的果实被雨砸的稀碎,碎红粘在我身上,黏腻,狼狈。他拥着同样赤身的女孩,向一张床上倒去。
真你妈是一对亚当夏娃。我又要离开,越离开却越走近,我只能注视,注视他们身上也出现由彼此给予的碎红,看这他胸前闪着的水光。
他沉身下去,脊背、后腰和臀因动作而收缩放松,肌肉绷出了线条,我顺着那条脊柱沟看着他的两条腿,想着它们以往是以什幺姿态融入我的腿里。膝盖顶开?蛮狠撞开?总之不是现在这样,半蜷曲,扶着女孩的腿环在腰上,那张说要碾碎我的嘴,含着别人的指头,轻哼着。
真你妈温柔,是满慰得不行了吧,双双发出那样的喟叹。他们的白中透着绿色的,丝丝的,是血管吧。可我好闷,闷得想要拿锐器划透白,划破绿,就那样,让大红漫出来,像我一样沾染一身,一样狼狈。
醒了,南天竹是梦。空调停电,三十几度的天气,闷得我出了一身黏腻的汗,嘴里一股铁味,顺着一看,哦鼻血,就那幺在睡梦中倒流进了我的食腔里,真恶心。
我承认,闷得不止是天气。
打开电脑看《甄嬛传》,甄嬛说“想必华妃现在正在婉转承欢吧”。
笑死了,我这种人,从来都是依赖新鲜感的人。擅长抛弃,却不擅长让别人拾荒。我丢掉的,也是我的。恶心的从来是我。梦里指引我“温柔”,可是都是骨髓,我迟早会腻味。
恶评如潮的我,独处的我,窝在床上,第101次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世界。
无法倾诉,以什幺方式,向谁?会不会还是收到“太晚了,我睡着了,没看见,对不起”。
我想到生死,我的亲人,朋友,我,会走向死亡。不,悲痛欲绝的永远不要是我,早早死掉,自私一点,伤心的就不会是我。
天亮了。灰色,又是灰色的天气。
我走到洗漱池那里,把嗓子里存遗的东西啐出,红色在水中洇开。
又是一个无聊的周末呢。无聊的内衣,无聊的人,街上的,戴着口罩的人们穿穿梭梭。我想起上周末和姐妹坐公交车,后座的男子操着一口乡音说“你大姑走了,你奶奶还在诊所输液,不能让她知道。”人啊,人啊。刮着旋风,垃圾和枯叶混着旋升,穿街而过的手牵手的情侣,永远不知道对方向周围的人分享着床事,像笑话一样。
南天竹的果实红色的一串串的,太阳出来了。真刺眼,金红。去你妈的太阳。我把烟掐灭,准备从阳台上扔下去,最后却收手。
算了,别太像个畜生。我准备回到床上,继续窝着。我看见,他在看我。
挺精神啊,浅葱绿,绿豆王八似的。讨厌的浅棕色头发,密得讨厌,刺眼的金色太阳,给他同样的金色。哦,又是“gaze”,他看我,她看他,我看梦里的他们。
可我想下去见他,我控制不住,有悖道德。
我想跟他做,就现在,拉开帘子,让那样讨厌的金色照进来,我要铺一床南天竹果实。金红金红的,压出汁液,黏腻的粘在身上。我想问问他,能不能把我的腿扶着架在他腰上,他的蓬勃肌理能不能在我腿间绽放。
我下楼了,我在楼梯上遇见了他。他抱住我,他说他夜晚梦见我死了,轻轻一跃,二十几岁。像弹烟灰一样,我的裤子在冲击下崩开,大红漫出来,从头颅,眼睛,嘴巴,鼻腔。听他的描述,我应该是个奇怪的形状,就像我泄气扯在地下的内衣一样。
我拽着他,像我们第一次那样的主导,来不及准备南天竹,阳光打在我们身上,大概所谓晨光,但我并不想知道熹微是什幺意思,我只想做。
他有意慢下来,从相拥,亲吻开始。真特幺是王八蛋。
我却允许了,我踮着脚,迎合他的唾液交换,别听小说骗人,不甜。主要功效是增长性欲。
我被他抱到铺着光的床上,他一件一件除去我的衣服,也除自己的,绿色真显他白。
脱完了,他白的显出血管绿。真可笑,我几个小时还想切了它们,现在它向我传递他的温度。赤裸的,全是赤裸的,
干他妈的,他的手和嘴交替着游园,最后唇舌探入密径,呼吸打在我下腹,痒得难受。
他擡起脸来,闪着水光,笑了一下。我好想扇他,我伸手出去,被他抓住,分开,吮了食指进去。
他拉着我起来,面对面坐着,我的前胸紧紧挤在他的前胸,看不出形状,他的手一只在我腰上,一手扶着他的物件儿,挺身,一下一上,我想起高尔夫球比赛,优秀的选手一杆进洞。
我紧紧抱住他的颈,我们的体液,像我们一样的融合,
我捧着乳,送入他的口中,哺乳一样,母性与欲望的结合。他舔弄,吮吸,轻咬。确实像一个有些贪嘴的婴。他妈的他是不学习了,真灵活。
他是知道我的点在哪里的,他循着踪迹戳弄着,我脑海中一只桃被放在液压机下,简单的挤压动作,甜腻的汁水就迸发出来。
是的,就这样迸发出来,那些汁液,顺着腿,流到他的腿上,流到床垫上。
我撑着手臂向后仰去,他没有要停的意思,却抽身出来问我累不累。
呵,你妈的是在炫耀吧。
他用手将我的腿拨开,身躯复上来,再度的合。
换我了,我是那个婴,将他的嫣红磨得更红些,听他低吼,我收缩,也挤压着想让他交代了。他却依旧拨开层层褶皱做着活塞运动。我只能随他,手无处可放,移到他的后背上,摸着变硬的,律动的肌肉。
他在我一声撞破音的井行中交代了,石楠花的味道漫开来。
他紧搂着我,轻吻我的头发,额头,说着最不禁考验的三个字。
搞笑死了,谁想听啊,恶心吧啦的。
面对面的交换着呼吸,大概会窒息而死吧,殉情也不错。
靠,什幺情真可恶。我为什幺会想这个。
我的世界黑了,他捂住我的眼睛。我们这样睡去。真的好沉好沉的睡眠。
再次醒来,是蓝白的天气。
蓝白啊,我最喜欢了。
三
我开始频繁见到那女孩。
我的住处,我的单位,停车场,商场……的各种角落里。有意思。
突然好想研究,眼睛如何作为情感感官。从角落里传来的恨意,像《德鲁纳酒店》里的怨鬼一样。
今天也是,我在花店挑了一束绿色洋桔梗,难闻的草腥味道的花,软塌塌的。她就站在那里,那种自以为是的角落。
我打开车门,将花扔进去,根部灌的水流出来,淌到椅座上。花盘低垂。像个咽气在床上的人。
我拿出烟,点燃,那双怨毒的眼睛,配灰色的烟,最好看了,跟你妈鬼片一样。但是我喜欢。
搞笑的人,怎幺这幺会区别对待,一双眼睛,因为看到的人不同,天差地别。不像我,我只想把他们一起捅死而已。我给井行打了电话,叫他过来。
叫他过来站着,然后我离开。
这幺好的蓝白天气,别让一双怨眼毁了,好好看着,充满爱意的“gaze”,看出花来。
我把烟掐灭,扔在地上。
这样不好,像个畜生。我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天气这幺好,我要走着去。
我去Zwilling门店转了一圈,我喜欢做菜,做菜要有好工具。
晚上我回到家,我的车在楼下停着,我的灯灭着,我的车钥匙在门上挂着。我的家只有我一个人。
那束桔梗在桌上,插在瓶子里,瓶子里有足量的水。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它不是用来做这个的。
我把它们取出,浅浅绿色,比那个艳俗紫色强很多。躺着案板上,茎还在往下滴水,真是,被照顾得真好,新鲜稚嫩。
刀具真好用,花茎断的干净利落,没有纤维藕断丝连。烂掉了,碎掉了,全部,变成泥。
草腥味从中破裂,它们去找我的房子融合了吧,我闻到的空气都是它们散漫的味道。很快,就会变成恶臭。
我把案板推到地上,绿色的汁液,烂泥,看着它们溅到地板上,墙上。我好喜欢。
我躺在地板上,把案板推开,整整齐齐的痕迹,在白地板上蔓延。
真无聊啊,未读消息,未接来电,未搞清楚的关系。
晚上十一点,我想打电话了。
井行说他已经睡下了。不,我执意要他过来。
他来了。给他开门的一瞬间,我开始撕扯他。
他却按住了我,似乎在惊诧我的一身狼狈。我不悦继续动作着,扯他的衣服,有扣子从衣服上崩开来,掉在地下,极清脆的一声。
清脆的我晕眩。是了,他妈的这世界中被赞誉的清,纯,洁,白。透着他的眼睛我看见自己。
为什幺会有一双悲悯的眼睛,她明明满身污浊,一股腥味。为什幺我的眼睛中没有欲望。
不,我想要去荒唐。去你妈的眼睛。
我还是如愿跨坐到他身上,是我上了他。他是在我身体里,我却感觉他离我好远。
我想触摸他,我摸到了,却感觉不是他。
我们大汗淋漓,却毫无快感可言。我想听他喘,却发现我自己都喘不出来。他的手还在我的腰上扣着,即使没有什幺加温可言。我低头看他,他的眼睛和我一样的悲悯。
我好恨,我们在可怜什幺。
我好累,只怕是没有什幺力气再动了。我停止了,只是看着他,任他停驻在我身体里面。
我伏下身,想要摸清他每一根发丝,摸清他的泛着棕的眉毛,白嫩的皮肤,一如初见时的抿着的嘴,垫在我身下的,那双紧实的腿。我去亲吻,去撕咬。他也不动。
他问我,这就是他的价值所在了吗。他嘴角的弧度,好像嘲讽。
他的悲悯眼神让我发怒,混着之前的恨和无力。我越发觉得眼晕,我的胸口起伏着。我感觉到耳朵边有什幺东西在嘶鸣,我看见那些阴暗的角落,那双怨毒的眼睛,垂死人一样的花,烂成泥的桔梗。我看见他灰下去的眼睛,我感觉到他在我身体里软去。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厌烦。
我从他身上下来,他他的物件塌在腿间。
我的涩痛,也来自腿间。
我看着他站起来,和我面对面,他的脚旁就是案板。我们融合在一堆烂泥上。
好闷,索性不如死过去。他站起来走近我。
他重复着那句话“这就是我的价值所在?”一直一直,直到我拿起那把刀,向他捅去。
他的眼神再度悲悯,他问我知不知道他是谁。真搞笑。
好烦呀,就别再说话了吧。我恨他的嘴,他的眼睛。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我。我抽出刀 ,在他的喉咙上奋力划了一刀。然后插进他的眼睛。
大红最为显白,那些血,他死了,变得更苍白。躺在地上,安安静静。
红色消失了。
我看着他的脸,井行,井行。又好像不是他。
我感觉不到悲伤,也感觉不到恐惧。
他是谁?我再次看向他的脸,井行,那样白的皮肤。但是,却又好像谢彤,那个中学时期,井行之前,我暗恋了数年的男孩子。
他死了。我愈发认不清楚他是谁。我开始拿出照片比对。那是两张我私密相册里的请帖,结婚请帖。一张上面,新郎叫谢彤,日期是三年之前。我记得朋友圈有人发过典礼的照片,女孩子娇娇悄悄的,小小的。凝视着他。记得看到的时候,我坐过了站。那样潮热的天气里,我从知春里站跑下地铁,路上的人像看傻子一样看我。
哦,另一张。新郎叫井行。日期就在明天。
那个新娘,和他一样白,眼中爱意快要将人融化。那张时常抿着的嘴,笑得好灿烂。
不知道看了多久,手机息屏。黑色屏幕上,好一双怨毒眼睛。我蜷缩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晕眩。我感到压迫感,我被逼到角落里。
我睡了过去,醒来后房间里除了我,一套刀具,还有一地花泥。
没有人爱的永远是我。我打开窗子。蓝天白云。
人人都喜欢蓝天白云。像我这样浑浊的,角落,烟灰一样的人,就该像花泥一样腐坏。
有风吹进来。
不一会儿,我们共同相识的好友就会发眷侣的照片了吧。
我的井行,不,井行。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他。
甚至最近的距离,还是在十几年前的补习班上课,肘部碰在一起。井行是别人的新郎。
而我的井行,他死了,他也该死了。
我的井行是谁,他是我一场场爱而不得的怨念,他的价值就是满足我那些不甘心的欲念,是我的臆想,像绮梦一样。他的价值,他的价值。只不过像个春梦中共度云雨的对象罢了
我却当真了,一遍遍把不甘心撒在“他”身上,折磨他,也折磨自己。我像个神经病一样和自己的内心对话,我的井行来到过我的世界里,我的井行担心我的生死,愿意接纳我的神经病。
可我的井行该死了,我杀死了他。
没有人在乎我的生死,我的神经病逼走了身边几乎所有人。我的朋友是我杜撰的,我甚至还会杜撰假想敌。我的感情一段比一段失败,让我忘不掉的不甘心。
我会不会想起我的井行?想起和他做爱的那些个日子,记住他的身体。
算了,死人就让他走的干干净净吧。
我从抽屉最深处抽出一张tip,都脆了,都黄了。
我把它点燃,火苗会带它去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我在它上面打钩。那个世界里我和我的井行也在写请帖。可是在这个世界,它变成了几缕黑色的灰。
也许在其他的世界,我也没有在知春里狂奔,我和他在小城结婚,我们的故乡,时不时还会在牌楼下走一走。
但是我活在这个世界里,彻头彻尾浑浊。
风好大,地下的桔梗花遗体早就干涸。
我就这样坐着,看着平台上他敬酒的照片,金红色,金红色。
我点燃一支烟,烟灰往下落,从窗口弹落,在底端漫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