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一间屋子是闻沛的画室。

我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人。

我也稍稍懂一些艺术,但画出来的东西还不如他八岁的小徒生。我每次嗔怒要去撕,闻沛却早我一步将它们收起,朋友打趣我,问道闻沛是否要为我开画展,就叫“小闻太太的作品集”。

今年冬天很冷,暖气由此也足,我赤着足悄悄去画室看他。明知打扰他不好,却也舍不得不去看,就像现在,那双灵巧的手在画布上点彩,很专注,和那些朦胧的色块将将融为一体。

闻沛那双灵巧的手也常在我身上“作画”,他一般联系完了,才会发现环着臂站在房门前的我,他作画的兴致还没下去   会把我抱到他的置物桌上,进行二次创作。

人们常说艺术家的生活是糜烂的,我觉得并不全然如此。他们往往具有十足的想象力,在情爱方面也一样。

他会将我置在桌上,桌面上铺着红绒帷布   并不凉。他会将手慢条斯理地洗干净,再慢条斯理地除去我的上衣。记得那次我撑着双臂,晃悠着腿在桌上看他,站着他调色,勾起五号笔,蘸着颜料在我前胸画了一颗银色的星。我是极敏感的,柔软的细毛刷触到我身上,痒痒的,凉凉的。他每落一下笔,我就颤栗一下,他把着我,防止我发笑从桌子上滑下去。他又在我腹股沟上方作了一颗,他半蹲着,擡头看我时,一侧眉毛压低,眼里迷迷惘惘,站起身却也不做什幺。待颜料干了,又重新给我套上衣服,在我耳畔厮磨道:“知道你下午有事,我们晚上再看星星,嗯?”

我总是悄悄地看他,就像现在,他依旧没发现我。

但像这样的机会却也不会很多,由于我的职业,我有时要频繁地外出,奔赴不同的地方。但是闲下来也是有一段时间的,这样的时候,我喜欢看他。有时他画得不如意或者连续几天休息不好,发现我时会冲我张开双臂,待我走近了,就环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身上,也不说话,他沾染着松节油和木香的气味,我会在这时吻他,把他紧皱的眉头揉舒展些,再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收拾画具。

他也不总是有条不紊。

有次我出差两个月,本就不忿的他,在机场接到我时拉着我就往外跑,开车途中也沉闷着,任凭我伸手触他却一言不发。关上家门,就变成了攻略性的闻沛,把我抵在床角,攫住我的嘴唇,严丝合缝。

他作画的手作着无声的审判,一下一下极有力度,毫无章程,却触着我每一个渴望的部位——他了如指掌。出于报复,你越想呻吟,闻沛就越发去堵你的嘴。通过嘴巴可以缓解的热火无处可遁,持续在下腹和尾椎升腾。每度的合也像是仓促的野合,很快,很准。

我们的脸同样的红,眼眸同样迷离却极力探寻对方,我正视,就是他镀了层薄汗的下颌线;侧过头去,我的侧颈是他唇最好的画布。他痴迷于在上面点彩、厚涂、多层覆盖。爱欲当中,我用我的毕生所学将他解读,我破译他身体的每一部分,协同我所有的感官将他解读,联合译成那个绷着劲儿,滴着汗,失声呢喃我名字的闻沛;我则是被他不断构造,像一块极佳的可塑之材,被他摆弄塑造成各种不可思议的形状。我们在这种破译和雕塑中喘息、紧拥。烟火在我的脑海中绽放,一朵接一朵。最后我们在一片空白中睡去。

他是在画我,我看出来了。已经快到傍晚了。在这种时候,我总是安安静静。他画过很多我——背影、看书、出游,亦或是红着脸喘息。他私藏着,从不示人,都在画室东侧的小隔间里。

我被一道目光拉出回忆——他画完了。是一幅侧着身子披着一块布满星辉的帷子的我。

闻沛笑着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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