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上的贵妇凝视窃窃私语的来客,人们三两成群,仆人端起盛满美味糕点的餐盘穿梭其间,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突然,时不时观察楼梯上方的人一阵骚动,紧接着归于更为静寂的存在。没有人去追寻骚动的来源,大家不约而同望向阶梯上的年轻女子。一袭黑色长裙将她拉扯在灯光和暗影之间,咖色的长发高高盘起,青玉般的面庞没有什幺表情。
安静了数十息,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一声“诸君自便”在默然等待的宾客中荡开欢乐的波纹。孩子嬉笑起来,青年男女在轻快的氛围中自然而然地被吸引到一起,年长些的也放松交谈着。
夕阳拂过远山,矗立了三百多年的城堡第一次卷入如此热烈的浪潮。城堡里正在举行一次宴会,主办者是琼恩家族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继承者—德伽西,她的父亲阿德斯•琼恩公爵半年前因肺疾过世了,这次宴会是为了处理遗嘱外的收藏品,前来的宾客大都来自枚戈王国颇有头脸的家族。
琼恩家族几百年来都是古板严肃的代名词,它的第一任家主曾是王国的大法官,延续这一职位的历任继承者十有三二,无趣的名声却从未断代。过于年轻以至于尚未有所作为的主人平静接受了欢呼声中的轻视,缺乏血色的脸上并无一丝波澜,得体而冷淡的表现比长相更能昭示琼恩家的身份。城堡的主人保持她神秘的微笑,再次隐入楼梯上方的阴影中。
宴会的欢乐氛围被击退,德伽西一反众人面前从容的表现,加快脚步向城堡的顶层走去。一扇扇栅栏打开又关闭,当最后的阻隔将匆忙的女士揽入身后,铁门砰然关闭,贴身侍女在她先前作好的指示下守在阁楼前。
在灯烛稀少的走廊里奔走好一会儿的德伽西因为始料未及的亮光而微微眯起眼睛。
阁楼三侧有窗,此时全部开着,落日的晖熔化在阁楼中间被束住的人身上,浓郁霞光和浅金长发缠绵交织复住囚笼里的天使,只露出一点莹白下颌。掩不住身躯的破碎衣袍,擡不起头颅的高贵储君,诗人会为这圣人受难的模样下跪,而德伽西不会任这帝国碎裂的未来动摇一分。
“方寸之地也可以禁锢白鲸。”她摩挲了一下嘴角,说出的话带着笑音。
是了,被锁链困在中柱下的人正是从前万人景仰的“帝国白鲸”——尤格里安·枚戈,这位名声在外的儒雅王子曾以春风般的政治手段平息三次边城暴乱,是人们心中完美的王位继承人。现在这完美沾染了污点,那又有什幺关系呢?纷乱终究沉息如故,王子会以枚戈使节的身份访问伦弗萨,带着成功的贸易条款和貌美的未婚妻回归。胜者为存活者书写历史,他还是那位无可挑剔的储君。
“琼恩小姐想谈什幺条件?”尤格里安的声音稍带嘶哑,德伽西并没有克扣他的吃食,失去一切的前王子殿下却想在过去的恋人面前保留一份不合时宜的矜贵,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他们有着美好过往,如今双十已至的青梅竹马早已渐行渐远。
她翡翠石般的眼眸中闪烁着晶亮的波光,语调活泼:“尤赛,你可真是个傻瓜,看看你自己的处境吧,你哪里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他惊愕地擡头,“琼恩小姐能确保自己的绑架是万无一失的吗?”顿了顿,又试图补充,“这样做对琼恩小姐似乎没什幺好处,你即将成为枚戈历史上第一位女公爵,又或者与我结婚,成为王室成员,这不是很好吗?”
“听上去不错,不过我记得你在伦弗萨的表姐可是位美人啊。”
尤格里安短促地笑了一下,”是因为她吗,我并不爱她。琼恩小姐一直是我心目中未婚妻的最佳人选。”
“尤赛,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在挑拣你。”
漆黑的剑柄划过尤格里安的侧脸,这是德伽西的随身佩剑,长不过三指。尤格里安的余光可以看到剑柄上琼恩家族的族徽,盾牌上缠绕的蛇。
现在这毒蛇缠绕着他了,尤格里安后知后觉感受到德伽西·琼恩的恶意,她曾珍视他,也曾漠视他,这一刻他被她盯着,如同猎物赤裸暴露在毒蛇的眼前。
“尤赛,你的脸消瘦太多了,我还是比较想念你小时候有婴儿肥的样子。”德伽西随意调笑着,将他的脸颊拍得啪啪作响,留下一片红印。
尤格里安的手掌松开又抓紧,锁住手腕和手臂的链条碰撞发出哗哗声,他自认为已经尽力保持一国储君的风度,但是德伽西·琼恩好像疯了。
“我们好好谈谈,德伽西。”他仍寄希望于谈判。他沉静的表情几乎破碎了——德伽西划破了他的衣服。
胸膛白皙,摸起来像暖玉,尤格里安的体温偏高,德伽西伸出左手食指在他的胸口打转,若即若离地划过乳尖。
“德伽西·琼恩,现在停手还来得及,想想你的家族。”尤格里安咬牙切齿地开口。他的大腿绷紧,锁链勒住想要摆脱束缚的肢体。
“你在军队呆了四年,连一道伤疤都没留下吗?”德伽西抚过他的锁骨,将上衣剥开,“尤赛,你果然是懦弱的傻瓜。”
言语侮辱没有对尤格里安带来情绪波动,他的知觉集中在被触摸的地方,身体逐渐灼热起来。
德伽西的手指上有薄茧,是多年练剑的结果;她的手很凉,抚摸过的地方有些瘙痒,想要更多……
“你对我下了药,”即将陷入混沌的头脑闪过一丝清明,尤格里安终于惊恐起来。
“如果你配合一点的话就不会了,”回复他的是德伽西冷漠的话语。
“疯子……”尤格里安极力对抗着身体的异常,可惜很快他就败下阵来,整个人陷落在情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