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螭在庭中下马,与恭候的风峒长老、竹里陂见礼。
风峒长老对竹里陂道:“这是知客舍的雪岑长老的意思,他也觉得失礼,托我来转达。若有空余的屋室,留你长住何妨,但年年此时,外地来赶考的举子习惯到寺中借住,都是有数代香火情的施主人家子弟,没有不接待的道理。至迟五月初一须得迁出,若囊中羞涩,我可以赞助些。”
一番话说的没头没脑,竹里陂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我……好,明日就去寻觅宅子。”
风峒长老又对螭螭合十,“那贫道就告退了。”含笑而去。
螭螭自袖中拿出从天子那里打劫来的墨猴,递与竹里陂:“喏。”
墨猴蔫蔫的,没甚精神。
竹里陂讶异,“它这是病了?”
螭螭蹙眉,“谁知道是病了,还是闹脾气,自到了我处,水米不进,我伺候不来,送你吧。”
竹里陂摸摸猴肚,道:“腹圆且硬,是积食了。此猴身小胃浅,稍不留神,就容易投喂过度。我从前那一只就是撑死的。”
螭螭惊问:“它还有救否?”
竹里陂道:“喂一些消食药,或许。”
螭螭点头,系上幂缡的颌带,牵马辞出,“那你就死猴当作活猴医吧。”
竹里陂送出来。
到得庭门外,螭螭转过身来问:“适才听风峒长老之言,他们赶你走?”
竹里陂道:“壁画已完,我在此间没别的事务了。”
“可有落脚处?”
“明日去找。”
螭螭提醒他,“雒邑百物皆贵,赁屋价尤昂,也未必找得到。正值外地举子进京应考之际,旅舍难免涨价宰客。你此时流离失所,也够背运的。”
竹里陂道:“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螭螭被他的天真逗笑了,“呆子,天才不会管你。你要庆幸的是遇到了我荀三。我家在太乙坊有一座私第,有些荒蔽,乱糟糟的,倒也可以住人。你要是不嫌弃,先住到那里去。”
竹里陂面露惊喜。
“不过,”她话锋一转,“你明日须得到我家,拜见我耶耶。”
竹里陂不禁踯躅,“这——”
螭螭笑起来,“不然,偷偷摸摸引你进门,我岂不成了金屋藏娇?坊间之人又有的议论了。拜见过我耶耶,你就是他的客人了,可以堂堂正正住在我家。”见他仍疑虑,轻拍了下他的手臂,“放心咯,我耶耶很平易,必不与你为难。像我们这样人家,常被京外亲戚朋属当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