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你阿撵?

龚肃羽肯定是想揍蓝鹤的,他本就比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蓝鹤年长一个辈分,与蓝鹤同年的温湛小他十几岁,照理也算是他晚辈,那比温湛也小上近二十岁的小哑巴呢?不该是孙辈吗?

事实上她比龚家大少爷龚慎家的孩子年纪还小,叫某人一声爷爷完全可以,却因为嫁给了她的公爹温湛,成了蓝鹤的平辈,进而与他龚肃羽也确实算平辈。

怎幺想怎幺火大!老婆哪壶不开提哪壶,整天皮痒。

蓝鹤是存心的,就是皮痒找事,一句话把老头气黑了脸,吓得小莺儿胆寒,她和温湛两人吃瓜,开心得不得了。

但龚肃羽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打她屁股,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大步跨入人家螺蛳壳大的院子,其他人只好唯唯诺诺跟在后面,低头偷笑。

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阁老还是第一次到这样普通人家的一进小院做客,好奇地四下打量一圈,不禁微微蹙眉。不说家徒四壁吧,确实清苦了,这小子当了这幺多年官,估计全副家当都在入狱时被徐征这老匹夫给霸走了,难怪他急。

“令仪新婚之喜,良缘夙缔,老夫今日特来贺你夫妇,聊表心意。”

他一说完,蓝鹤就让随从奉上烫金红包一个,上书“同心永年”,四个字庄严端正,凛凛生威,一看就知道是某人亲笔,连识字不多的小哑巴都能辨出比她家色爹爹写得好太多。

夫妻俩道谢接过后,蓝鹤便开门见山告诉他们:“你们这就要上路,送什幺都是累赘,里面是银票,俗是俗了点,出门在外,还得银子防身。令仪莺儿不要嫌弃。”

温湛心里一暖,也不装腔作势假客气,恭恭敬敬向龚肃羽鞠躬道谢:“愚夫妇多谢阁老,阁老疼惜爱怜之恩,下官必铭记于心。”

“嗯,你路上小心,过去之后把当地形貌勘察仔细了,朝廷要拨多少银子也算清楚,报于我知道。四川布政使司和巡抚衙门我都给他们发了信,命他们全力协办,你到了他们自会安排人手给你使唤。”

“是,温湛记下了。”

蓝鹤生怕自家老头来喝喜酒却拉着新郎官讲公事,见缝插针插话打断他们:“令仪,我还有好礼给你呢,温俭暖笙,你们几个过来。”

温湛和小莺儿惊讶地转头看去,果然见到四个老熟人,除了温湛的旧仆温俭和暖笙,还有团儿和珞瑜。故人相见,彼此都是激荡难言,温俭盈着泪给主人半跪行礼,而小莺儿握住小姐妹们的手,一个个早已泪流满面。

“你手下的这几人都是机灵鬼,一瞧主子下狱,徐家变脸,赶紧脚底抹油跑了。你家温俭最有意思,带着三个姑娘说没地方去,到龚府来求家管家收留,说他们主人与我是至交,是不是你教的?那时候我们还谈不上至交吧?呵呵。我想你早晚要出狱,就做个顺水人情替你把人暂且先留下来,如今你们要远行,身边总得带上两个人,我便将人还你,好不好哇?”

蓝鹤皮笑肉不笑,这段话说得阴阳怪气,显然对自己被迫做冤大头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温湛是真感激她,诚心感叹:“阿撵大概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心善的人了,活菩萨,恍如再生之母……”

“打住!”蓝鹤轻哼一声打断他,懒得听他废话,“你两袖清风,带四个人养着也不容易,珞瑜和团儿年纪太小,她们两个就留我这儿吧。”

“好。”

近朱者赤,蓝鹤看着好脾气,处事却颇有老头果决独断之风,很会拿主意,温湛暗道,对她莞尔一笑点头应下,转身让老婆代为招待贵客,自己去灶间盛菜端酒过来。

而蓝鹤看出小莺儿畏惧老头,瑟缩拘谨,龚肃羽只要目光扫过她,她就僵着脸硬得和木头人一样,便大发慈悲放她去玩,“莺儿想必和小姐妹们有别情要叙,相聚时短,你们自去聊吧,这里不用你招呼。”

转头对龚肃羽说:“夫君太凶,吓到人家新娘子了,人家还是个小孩儿呢。”

龚肃羽并不理会她找茬,面无表情一撩袍摆,自顾自落座后,擡手弹了弹袖口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问道:

“他刚才叫你阿撵?”

要死!蓝鹤心里“咯噔”一下。

狗温湛!你对得起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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